怀想大唐,遥望中原,林月野心道,但是一朝有一朝的文曲,一国覆灭,会有新的国家兴盛,凡事都有盛衰消亡的一个过程。
林月野看了看她怀恋的神情,并不打算和她理论这些。
“小时家中贫苦,祖上留下来的基业也少,父亲一旦金榜题名,那么就能荫庇子孙,可是……”
“对于乐曲,我从小就有过耳不忘的本事,”穆雨转过脸来,“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天生的乐妓?”
“……”林月野:这两者没有因果关系啊。
她把箜篌扶起放在腿上,素手一拨,琴音破空而来,林月野心中突地一跳。
一曲完毕,穆雨冲他笑道:“《眠桑曲》,只听了一遍我就记住了。”
林月野:是是是,姑娘你好厉害……
穆雨道:“不过此曲虽华美英净,但我却猜不透其中的内蕴,不知可否为小女子解答呢,”她加重了一下语调,“林沐公子?”
林月野:我能告诉小娘子你关于这首曲子,其实就是我闲时无聊一时兴起所作的,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内涵,你能不打我吗?
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她为什么绑架自己了。
林月野觉得有点牵累桑钰乐师和晚英,本来是答应晚英带他去听戏的,却让他们平白无故被牵连进这样的无头冤案中。
穆雨仿佛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开口道:“公子放心,我虽是小小女子,却也懂得有仇必报,不牵扯无辜的道理。只要你那两位朋友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林月野道:“既然你知道他们无辜,那何不把他们放了。有什么仇什么怨都冲我来。”
穆雨闻言眸色一凛,箜篌还竖立在她的腿上,右手调转方向,微弯,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尖细的琴音。林月野痛苦地闷哼一声。
……胸腹好痛。
方才那声琴音固然尖锐刺耳,听之使人头皮发麻,但胸腹之中突然传来的撕咬般的痛感却让他一瞬间咬住了牙。那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好像他的腹中被放进了一只蜈蚣之类的爬虫,之前一直蛰伏着,穆雨拨动了一下琴弦,这虫子就如同听到了指令一样,开始撕咬吞食他的血肉。
……太恶心了。
林月野止住了自己的幻想,待腹中那阵令人发昏的疼痛过去,他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被穆雨打断:
“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讨价还价。记住刚才那种感觉,这是对你的惩罚。”
林月野看着她,“你对我做了什么?”
穆雨摩挲着箜篌上的凤首,轻轻一笑:“蛊,这种东西公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林月野心中骂了声娘。
“练成之后,一直没有时机试验,”她眉目含情地看了林月野一眼,“如今倒便宜林公子你了。”
林月野没有理会她的调侃,淡淡道:“我不认为这是什么荣幸的事。”
“不要这么说嘛。这可是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秘术,传女不传男的。珍贵得很。”
林月野道:“你是苗疆女子?”
穆雨笑道:“是啊。你看出来了?”
林月野道:“只有苗族人才会放蛊,我们中原人从不搞这些巫邪之术。”
穆雨面上依然是笑眯眯的,右手却已凑近了琴弦,一声泠泠琴音,林月野瞬间蜷缩起了身子,额头上渗出冷汗。
这回比刚才那阵更痛,肾脏有烧灼感,小腹却是细细密密的痒痛,真的又痒又痛,还凉飕飕的,仿佛有一排尖细的牙齿在啃咬他的内脏。
穆雨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像我们女子来月信时的痛感?”
林月野:“……”我他妈怎么知道你们来月信时是什么感觉!!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孩很计较,稍微不如她的意,他就得尝一次蛊虫的厉害。腹中的疼痛好一会儿才消散,纵然林月野是个男子,也无法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林月野决定不再说话了。
穆雨笑嘻嘻地望着他,“痛就说出来,不,喊出来。不用忍着。”
那该死的蛊虫又在蠢蠢欲动,在他血管里缓慢爬行。林月野缓缓喘了口气。
穆雨慢条斯理道:“肝脏,脾胃,肺腑。”
林月野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自下巴滑落,在耳侧的地面上聚集了一滩水。他疼得躺都躺不住,双手紧握成拳。
穆雨温声道:“公子隐忍的样子真是好生俊秀,睹之让人心折。”
林月野:“……”卧槽能死开吗?
仿佛是听见了他的腹诽,穆雨突然起身,缓缓走到了他面前。然后,伸出了手。
林月野矜持地往后挪了挪。
穆雨盯了他半晌,状似无意地收回手,道:“躲什么?我若要对你做什么,根本无需触碰到你。”
林月野闭上眼,不与她对视。
穆雨有些伤心地说道:“素闻名满天下的落鸿居士从前最爱花街柳巷,且多为歌女酒家作词,以供唱和,怎的到了奴家这里,公子就表现得如此冷淡了呢?”
林月野睁开眼,好像想起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眉头一皱。
穆雨不再看他,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明净的月光流淌进来,朗照她一身华光。
“长夜漫漫,不知公子可愿听奴家讲一个故事,聊解寂寞?”
林月野:……我能说不吗?
显然是不能的。
穆雨倚靠在窗边,神情带了点忧伤,声音柔柔的:
湘西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