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一片绚烂的霞光。他先去斋堂吃了晚饭,然后就往桑钰乐师的住处走去。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屋里透出光亮,咦?下午桑钰乐师不是出去了吗,说是会晚点儿回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他疑惑地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然后睁大了眼睛,眼前的情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桑钰在煎药,神情微微焦急,里间软榻上躺着一个容颜非常温润俊美的少年,脸颊通红,好像是发烧了,身上衣衫破烂,全身都是瘀伤,眉头紧紧皱着,神色很是痛苦。
他悄悄退出来,问道:“桑钰乐师,这是怎么回事?你出去一趟怎么带了个孩子回来?”
桑钰道:“偶然遇到的。是个命苦的孩子,我于心不忍,想帮帮他。”
江宁点点头,又忍不住往里面瞧了一眼,心中不知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以前就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桑钰道:“你今晚先回去吧,我得照顾他,你明天再过来。”
江宁道:“好。桑钰乐师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你就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一夜过去,天边露出鱼肚白,江宁早早地就醒了,他迅速穿戴好,急急就地往桑钰乐师这里来。
那孩子还没有醒,挣扎在睡梦中,额头上都是冷汗,江宁悄悄走进去,站在床边低头看他。
桑钰道:“烧退了,但就是不醒。”
江宁道:“你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桑钰道:“诸郁央的门前。”
江宁:“……啊?”
诸郁央是扬州城最出名的养小倌儿的园子。
江宁:“他是……”
桑钰点点头。
江宁沉默,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桑钰冲他招招手,“你跟我过来。”
桑钰带他走到书房里,四周墙壁都是书架,散发着浓郁的书卷味,他走到一排书架前,抽出一副古旧的卷轴,道:“虽然你们学监不让我做你们的先生了,但总算是没把我这些书都给扔了。来,我这有本书你看看。”
江宁接过书,笑了笑:“什么好书啊?我就知道老师你最好了,不做我们先生了但还是想着我们。”
桑钰难得笑了一下:“我也就给你看看,如果你那些同窗都来找我,那我可吃不消。”
江宁笑:“知道您对我最好了。”他把卷轴摊开在书案上,是一卷《易经》。
“《易经》?老师,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桑钰道:“你需要静静心。”
江宁道:“我什么时候心不静了?”
桑钰:“很快你的心就不静了。”
“……啊?”
这时,从里间传来一声痛呼,桑钰和江宁对望一眼,急忙同时向里面走去。
卧榻上的少年醒了,正睁着眼呆滞地望着头顶,神情恍惚,江宁走过去坐在榻上。桑钰很识趣地没有过去。
江宁俯下身道:“你醒了。”
少年看向他,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他有气无力道:“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
江宁温柔道:“你没死,你还活着,是我们救了你。”
少年摇摇头:“为什么要救我。活着好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江宁心里没来由地一痛,他握住少年的手,轻声道:“你别这么想。我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但是上天不让你死,就说明你活着还有未遇到的人和未见过的希望。你要相信。”
少年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重重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他笑着摸了摸少年的脸颊:“信我做什么。真是傻。”
桑钰适时开口道:“语霖,你扶他起来,先吃点东西。”
江宁小心翼翼地揽住他的腰,把他扶起来靠在墙上,感觉他骨骼纤细,身形清瘦,心中更是怜惜。
看着他低头温顺地吃东西,江宁有些失神,禁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向晚英。”
江宁把这个名字反复念了一遍,然后抬头冲他露出笑容:“我叫江宁,字语霖。”
他们就此相识。江宁每天都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陪他说话。他从不问晚英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也不问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太多的事情都倒映在晚英的瞳孔里,清澈得让人睹之心碎。
那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知道,晚英眼里仿佛隐藏着两个午夜子时的凌晨。
晚英伤好能出屋时,江宁带他去了瘦西湖。站在湖边,晚英恍觉对那个淫靡原罪的世界有告别之感,就好像重生一样,日光原来充满了温度,白昼原来是这样的,他都快忘记室外的白昼是什么样子了。
江宁站在他身边,低头温柔地和他说话,晚英望着他美丽又清澈的眼睛,彼时天空又开始飘雪,他垂下眼神,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了希望与眷恋。
徐子霖和徐言一个月前去了临安的松凝书院讲学,除夕前一天才回来。听说西门乐师捡回来一个红楼少年,徐子霖虽不悦,但他心善,也没有说什么,徐言回来第二天就跑来看晚英了。
听到脚步声,晚英在里间道:“江宁哥哥,我做了菱粉糕,你尝尝好不好吃。”
他走出来,看到徐言,愣了一下,“你是?”
徐言嘻嘻一笑:“我叫徐子路,是这个书院的学生,徐学监是我哥哥。”
“哦……”
徐言朝他走进一步,笑道:“听说你长得非常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晚英脸红,轻声道:“我做了菱粉糕,你……你要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