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为好奇,于是俯身向下,随意一瞥。
但当他看清石壁上的字后,千晴呼吸骤然停了。
他瞳孔猛缩,宛如兽类。
“这……!”
竟忍不住惊呼出声。
原来,千晴手指之处,摸出的字是:
“望我东昆绝笔。”
“……!”
千晴大愕,他赫然翻身,膝行向前,在这六个字旁边抚摸,果然又摸到了几个刀刻之字。
“东昆之墓。”
“亡人东昆留。”
“……”
等等等等,均是令人悚然的字迹。
“不,”千晴大惊之下,摸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父埋骨之处乃是望我尊族祠堂,绝不会在野岭仙峰。而这字迹,又确实是我父亲的字迹。若没猜错,这里……恐怕是……”
千晴手指轻轻抚摸石壁上的划痕,周围十余条锦鲤亦步亦趋,紧随千晴手指的动作。
便见那群锦鲤举动缓慢沉重,一条条低头张口,用唇部触碰石壁上的字迹。
“这里恐怕是……我父幼时戏玩之地了。”
便在这时,有一只浓黑的乌云,忽而自千晴身后落了下来。
千晴一愣,猛地回头。
便见那“乌云”原来是一只身体犹如小山大的万仞蛛。
那蜘蛛体型硕大,好比山峦,然而落下时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千晴仰头看时,便见到那万仞蛛的下腹,有一条巨大的刀疤。
过了这么多年,刀疤仍旧渗出脓血,没有愈合。
“婉娘!”
千晴喊道:“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回去!”
原来那乌云般遮天蔽日的黑影,便是一直以来寄住在千晴胸口穴窍中的兽宠,婉仙。
此时婉仙化为原型,听千晴呼唤,回头看了他一眼。
分明是蜘蛛的眼睛,可这一眼,千晴分明看到了百般不舍、极为留恋的感情。
莫名的,千晴心中一沉,一时间有了极为不妙的猜测。
当他晋升元婴后,之前许多看不清的事情,反而能看得清楚了。
比如……比如此时缠绕在婉娘身上的,乌漆漆,浓重又危险,散发出死亡气息的线。
原来化为元婴后,能将死气看得这般清楚。
自己的师尊凤昭明,还有正阳仙宗其他有元婴以上修为的人,每日里看着白藏仙尊、婉仙露出如此惊人的死态,却……却没有一个人告知千晴。
“你怎么啦?”千晴打起精神,对那些雾蒙蒙犹如乌云的死气视如不见。他上前几步,用手上前似乎要去摸万仞蛛,他催促道:“快回我身体之中,你身上有伤,需要静养。”
可这一次婉娘却没有听他的话,便见婉娘整个俯倒在地上,将脑袋紧紧贴着潭底字迹。
“对不起了,小公爷。这一次,婉娘不能再陪你了。”
“什么……”
千晴的手抖了起来,他大步上前,猛地抱住万仞蛛硕大恐怖的头颅。
锋利剧毒的蜘蛛獠牙就在他的脸边,可千晴一点也没害怕。
“你在胡说什么!”
“小公爷,婉娘没有多久好活了。谢谢你将我带到这里,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婉仙的眼中有光闪过。
千晴的眼中有泪水夺眶而出。
“不行!不行!我命令你回到我身体里,我找最好的行医修士,无论如何,也要救你性命……”
婉娘被千晴搂住头颅,她垂下眼,温柔地看着千晴。
第一眼看到他时,他轻飘飘的,骨瘦嶙峋,抱在怀里,好像风吹都会将他带走。
那时候婉娘整日提心吊胆,害怕千晴受伤,害怕他被风吹走。
可一转眼,那孩子已经变得这样高大,他的手臂强劲有力,拥有能够摇山镇海的神通。
望我尊族,一族之主。
冻森荒原,仙道传承。
演武盛会,甲首修士……
如今,这已经是他的时代了,而自己……
婉仙看着周围熟悉的山壁,轻叹一声,她伸手摸了摸千晴的头,道:“小公爷,我的主人,终究只有一个人。对不起了。”
千晴紧紧搂着婉仙,放声大哭,怎么也不松手。
婉仙抚摸千晴头顶的手掌心中,忽而有白光乍现,莹莹发光。
“有些东西,想给你看一看。小公爷,我的小公爷。你是这世界上最坚强,最勇敢的男子汉。子初也是好孩子。接下来的日子,没有我你也能走下去。再见了……”
婉仙掌中的白光愈来愈亮,千晴整个愣住,脸上仍有泪痕。
无数光阴在他眼前闪过——
望我东昆,诞生之日。
有个大眼睛的婴儿被裹在红布之中,他相貌端正,慈眉善目,虽然年幼,但眉目像极了被凡人铸在寺庙中受人跪拜的菩萨。
“这是望我家的下一任家主。”
“多么神圣而尊贵的血脉。”
“他在母胎中怀胎三甲子,出生后有祥云满天,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只可惜他父亲早逝,母亲也因诞下他,力竭而亡。”
“好可怜的孩子……”
婴儿东昆全不知晓丧父丧母之痛,他四肢摆动,将包裹住自己的红布挣开。
一只拇指大小的黑毛蜘蛛,吐丝迅速下落,跳到东昆脖颈间,轻轻蹭了蹭。
东昆怕痒,咯咯笑了起来。
比千晴见过要年轻许多的归皂主管,眉眼间写满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然。
可他对襁褓中的望我东昆,却是尽心尽力,呵护备至。
归皂站在东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