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门外指指点点,啧啧有声。这家店还不小,共有两间门面,挂在门上的匾额书曰:“福安布庄”。此时,店内一塌糊涂,布匹洒落各处,两个汉子正在那些色泽艳丽华贵的布料上摸爬打滚扭成一团,另有几人靠近战场中心,一边想帮地上的汉子打架,一边又防着旁边的人偷袭,他们各自的脸色都十分精彩;还有两人头发乱了脸颊肿胀着有明显的泪痕,不时发出焦急的喊声。
注意到这些人的长相之后,在白鑫看来,他们大抵是有亲缘关系的。对于别人家的家庭矛盾白鑫不感兴趣。他挤开围观的路人,好不容易出来。
这时,场内再次发现变化,巡逻衙役收到讯息过来撵人。干架的汉子之一见状,突然爆发,吼了一句:“外面的朋友!谁肯出三百两银子,我就把这间铺子卖与他!!!当场交易!”
人群顿时哗然。才三百两就能卖到距离西城颇近的主街道上两间门面!忒便宜了!
一时之间很有几个人心动了,便是买过来再转手出去,往少了说都能净赚上百两。只是,瞧了瞧与那汉子纠缠着、目露凶光的壮年大汉,暂时没人应下,他们又舍不得这么一大块肥肉白白溜走,便仍旧站在原处观看。
然而不是没有胆大者,譬如白鑫。他默默缩回跨出包围圈的一脚,暗自摸着胸口,幸亏今早他准备上医馆之前鬼使神差地把阿水收藏的银票都带出来了。
“田福安!你要卖也得看我允不允许!”壮年大汉猛然发力一个翻转,将对方压在身下,拳头狠狠砸下去,登时叫身下汉口鼻喷出一股血水。
“啊!——”唬得旁边半瘫坐在地的一人尖叫,心疼地爬过来给田福友帮忙。
“干什么!不许再打人了啊!”衙役们上前厉声喝止。
大汉狠狠瞪着众人,推开旁人,冲外面威吓道:“谁敢买这铺子!没我田福吉你们都不准买!”
令白鑫感到奇怪的是,衙役们嘴上说的凶悍,并未真正对这名为田福吉的大汉用劲,反倒像在劝慰他将其扶起来。
倒地的田福安身形凄惨,蹒跚两步站稳身子,轻蔑地冲田福吉呸口水,“这可是我生姆的嫁妆,她离开人世后留给我的遗产,与你何干!”
“祖母说了,你的东西以后都是我的!”一名孩童大声反驳道。
那是田福吉的儿子,田福安听了他的话,没能忍下怒火,抬脚踹了过去。然而他被田福吉打了一顿,受伤严重,如何能够得着那小孩。再有孩子的阿姆抢先推了他一把,又令他歪倒在地,若不是一直搀扶着他的田刘氏主动用身子垫在下面,还不知会怎样。
有些围观群众不忍再看,白鑫也觉得这位田福安的境遇着实悲凉了些,便向旁人打听来龙去脉。
左右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钱财纠纷的故事。原来,西城有一户姓田的人家,那户主田老汉早年家里颇有几个钱,便娶到一位女子齐氏为君。齐氏多年无孕,只因齐氏父家在知府衙门里头有关系,田老汉嘴上不敢抱怨,却暗藏了心思。后来便叫他用计纳了一位良子做二房,齐氏怀不上孩子,便忍气吞声让二房进门。谁料,二房进门没多久,齐氏倒先怀上了,生下田家大儿子田福吉。
那二房自带了一间店面作嫁妆,没等到儿子田福安成亲便撒手人寰。好在田福安争气,早早将生姆的嫁妆握在手中没叫齐氏夺走。这家店在他手中经营得有声有色,隔壁的门面被他买下来扩大生意。
齐氏一直没放弃撵走田福安、拿到他的店铺的想法。所谓言传身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想法影响到了儿孙们。
田家近几年银钱缩水一大半,田福吉手头紧,于是算计着悄悄卖掉弟弟田福安的铺子。他靠着外祖家的关系,只需在衙门里签订契约之时买通人做一些手脚,即可成功交易拿到银钱。今日他便是带了人来看门面的;可惜田福安不好忽悠,很快从客人嘴里套出内情,这才有了白鑫所见的场景。
无怪乎这些衙役们并不认真阻拦田福吉打他弟弟田福安,因为两方关系熟敛。白鑫此时须得考虑来自官府方面的压力,故而询问好心的路人道:“您可知晓这田家与知府衙役里哪位大人相熟?”
好心人小心谨慎地瞧瞧了周边,压低声音对他说:“有一位姓黄的主簿大人你知道不?便是他。不过,关系倒也不是多么亲密。”他见白鑫有些意动,又添了一句:“对咱们平头百姓来讲,却足够厉害了。”
白鑫轻轻扬起嘴角,暗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这位老兄,您贵姓?可是住在这附近的?有空我请您吃个便饭。”
“哈哈!我姓居,家住西城。吃饭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不过是多嘴这么一讲。”
白鑫但笑不语,然后拨开前面的人,走到众人眼前——“三百两就能买下这家店,店家此话可当真?”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田福安大声喘息着回应道:“当真!怎么不当真!你现时拿出三百两,我便签下渡让书,这么多街坊百姓可以作证!”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快些滚回家吃奶去!”田福吉大刀阔马挡在白鑫与田福安之间,两只眼睛充满恶意牢牢盯着白鑫,只待他说一句“不”便能一掌拍飞他。
也没见白鑫怎么样,在围观者眼中,他不过是伸手轻轻将田福吉拨到一旁,而田福吉竟然真的平移过去让出了位置!
田福安满脸呆滞地看着白鑫从胸前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