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绝不手软。
他觉得平日里他就是待殷成澜太好了,才叫他现在都要爬到自己脑袋上去了。他在车顶上苦思冥想,于前两日想到了一个让殷成澜吃点苦头的注意。
是夜,众人原地休息,不再赶路,夜深人静的时候,灵江把小耳朵贴着车壁,听见里面传来绵长的呼吸,便明白到时候了,就拍拍小翅膀站了起来,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自己丫样的爪爪上,然后,大刀阔斧的在车顶上面跳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还很有节奏的,将车顶踩得砰砰直响。
藏在暗中的影卫望着在阁主大人车顶上跳大神的小鸟,遥遥对视一眼:怎么办,弄不弄下来?
另一影卫无声的打着手势:要去你去,爷的宝贝疙瘩,我不碰。
昏暗的马车里,月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就在灵江刚落爪的第一下,殷成澜就睁开了眼,他呼吸依旧绵长,如同睡着的人,而眸中却清明幽深,被光华照着,流转过一抹暗色的深意。
殷成澜听着小黄鸟踩出来的响动,手指搭在身侧竟还出奇的跟上了拍子,他们一个没事找事,一个闲的蛋疼,从某方面来说,真是绝配。
殷成澜在数着灵江约莫跳了百下之后,故意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轻哼。
时刻关注下面动静的灵江立刻觉得此法有用,跳的更加卖力,活生生把自己从一只精明的小鸟整成了在风中跳大神的二愣子,就在他怀疑殷成澜是否又睡下时,忽然一阵风刮起马车帘子,灵江鸟眼一花,等再看清时,殷成澜已经坐到了车顶。
殷阁主眉头紧皱,嘴唇绷成一条锋利的线,俨然一副被从好梦中吵醒的烦躁模样。
灵江看见他,也不跳了,冷冷瞪他一眼,心里幸灾乐祸,将小翅膀收到身后,留给殷成澜一枚冷艳决绝的圆屁股,往车顶一卧,脑袋缩进翅膀里面——睡觉,不爱搭理你。
徒留殷阁主大半夜坐的如此之高,大风越狠,他人越荡。
在灵江转过身时,脸色阴沉的前任太子殿下像变戏法一样,忽的露出一点笑意,望着大风吹也吹不跑的一坨小鸟,很想伸手戳一戳他圆滚滚的身子。
不过他忍住了,似乎还在冷战,不能这么没节操。
殷成澜望着头顶璀璨的夜空,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从悬崖上义无反顾跳下来的一抹淡黄,好像火种,在那天狂卷肆意的疾风里映进他的眸中,烧进了他的心里。
几天之前撕心裂肺的仇恨就像云烟,风一吹就散尽了,他胸腔里因为仇恨而冰凉的血被那抹如同焰心的颜色烧了起来,缥缈而温暖的聚在心口,让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这小黄毛来自己身边究竟为了什么,殷成澜还不清楚,不过从里到外看起来都是个世间难寻的宝贝根子,他繁复的心思转了几回,终于尘埃落地,垂眼抚弄着衣袖,认为自己白捡了个大便宜,便恬不知耻的无声无息把灵江定下了。
灵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却不料睡的格外的香,一觉醒来后,天都大亮了,树林里传来婉转的鸟叫,他下意识也跟着啾了几声,清清嗓子,张开小翅膀伸懒腰。
连按歌送来了洗漱用的清水,灵江就趁机倒挂在马车车檐上,伸着短短的脖子,往里面瞅。
殷成澜从帕子的缝隙里窥见他,心里一阵无语,虽然他是要下了,但这个走路像鸭子,展翅像鸡崽,偶尔还倒挂着跟只蝙蝠一样的玩意儿,到底算个什么好?
他又是一阵琢磨,认为查一查灵江的身世还是很有必要。
不过这事可以先放放,还有更重要的消息需要操心。
离开西南边境的五天之后,海东青携一封书信归来。
薄薄的一张纸上用清隽的瘦金字体写了三个字:事已成。
殷成澜笑了一下,他的笑又和之前对待灵江时不一样,是那种邪魅狠厉、不带感情的笑——千里之外的帝都王城传来消息,皇帝突发疾病,无故呕血,太医院上下无方,发皇榜求医治病。
而未出一日,一位僧人揭下皇榜,僧衣白履入了皇宫,佛香经忏氤氲进肃穆庄严的金銮大殿,大荆国四百八十四座古刹一同鸣钟,钟声回荡在帝都绿瓦朱甍的宫殿里,几天之后,皇帝无药自愈,病好的当天,便向四洲八境七十二座边塞关卡发出三道圣旨。
第一道封此人为大荆第一禅师,奉坛入国寺,率天下古刹为大荆国运燃长烟不绝。
第二道筑墙屯梁,招兵买马,肃清朝廷军队尸位素餐。
第三道下的是密旨,也最为莫名其妙,勒令三军统帅封关查城,森严戒备,捉拿逆贼。
可如今天下清明太平,逆贼说的是谁,圣旨中却缄口不言了。
连按歌驭马与马车同行,手里拿着细长的马鞭,甩打着马背,向前倾着身子,隔着车窗与殷成澜交谈,轻轻叹了一口气:“往后的日子有的好过喽。”
殷成澜眉眼淡然:“怕了?”
连按歌摇头,无不遗憾道:“要是直接被爷吓死了,该多好。”
他没指名没道姓,却让在场的人,连灵江都听了明白。
殷成澜没说话,又开始用他随身携带的小刻刀往木头上雕东西,眼皮都不抬一下,对连按歌的话没一丁点反应,可明明深仇大恨的是他,最沉得住气的却也是他。
他手里刻刀翻飞如花,木头碎屑掉了一地,连按歌对他这副老神在在尤为钦佩,撇了撇唇角,重新直起身体,无意间往马车入口处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