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红杏阁的老鸨,人称“孙妈妈”——每每从难以忍受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她总会第一个看到她的手——那双握着鞭子的手,就像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苛刻。
孙妈妈看到问语,眼睛立马瞪成个硕大的铜铃,扯尖了嗓门儿喊:“弦儿,还呆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苏予诚微怔,只一瞬便恢复平和。
问语往苏予诚身后躲了躲,拽拽他衣袖,提醒他不要忘了之前答应过的事。
苏予诚反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臂,安抚的意味再明确不过。
他朝为首的女子作揖。“琳阁主,幸会。在下,苏予诚。”
林……阁主?难道她就是红杏阁背后真正的主人?
问语看见那女子交握在腰间的手,十指纤纤,却韧性十足,虽有富家女子精巧的姿态,却无娇生惯养之人柔软的品貌。
为首的女子停住脚步,领着一大群人跟苏予诚和问语对峙。
她眸色转了转,笑起来,肤白如雪,唇红如焰,“呵,原来是苏神医。久仰大名,想不到竟能在今日相见。”
问语听她说话只觉得别扭。明明说的是客套话,却用着高高在上的语气,加上开头那个莫名其妙的“呵”字,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说起来,苏神医既不在苏家待着,也不在乘月山庄管事,怎么有空跑到洲城来了,还管红杏阁的闲事?”
“琳阁主误会了,在下并不是为了管闲事,只是偶然经过这里。见有人受了伤,才来医治。”
“哦?那真是要好好感谢苏神医了。不知道苏神医有没有查出我这些手下受伤的原因?”林阁主嘴角勾着一个讥讽的弧度。
她该不会是怀疑她手下的伤都是苏予诚干的吧?
“外伤都是刀剑伤,每一处都并不留情,好在琳阁主的手下……武艺高强。内伤倒是无一致命。”苏予诚顿了顿,“ 琳阁主,听闻丐帮帮主将泛云也来了洲城。”
他忽然就转了话题,问语有点懵。总感觉……苏予诚这看似毫无关系的断句,实则包含着很大的信息量。
根据方才乌鸦所言,将泛云似乎本是打算救人的,可惜事不关他,出手晚了些。
话说这位将帮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潇洒的嫖客?不对,他当时是拒绝了红杏阁那些姑娘们的。
林阁主笑意微顿,“呵,将泛云此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我可不知道他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
问语躲在苏予诚背后偷偷瞟着那位满身炫目的林阁主,心觉她这话说的真奇怪。人家只是来了,就一定要“打主意”吗?且他来此不是跟她也有关系?
“琳阁主说的是。此事既然与在下无关,阁主的手下身体又无碍,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这位死去的仁兄似乎是被牵扯进琳阁主的行动中的,在下想把他带走,阁主想必不会有意见吧?”
林阁主目光瞟过死者,满脸嫌弃,“一个死人,若是苏神医这位行家愿意代为处理,斗雪自然求之不得。”
苏予诚于是去折腾那个死人。
林斗雪懒懒转身,对手下道:“回去吧。”
众人皆跟着转身欲离去。
问语不敢相信,这就完了?!
全然摸不着头脑。她以为像这样忽然遇到红杏阁,自己会给苏予诚带来一些麻烦,没想到实际碰上她却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这样的话,事情算是解决了还是没解决?她再遇到红杏阁的人还需不需要逃?
“对了,孙妈妈。”苏予诚忽然又道。
孙妈妈转过来,朝他福了福身子,“苏神医。”
“这位……弦儿姑娘,可否开个价?”
问语深吸一口气,她就等着这句话,但不得不说,被人当成货物谈论的感觉并不舒服。
孙妈妈看向林斗雪。
“加上在红杏阁的吃穿用度,一万两。”傲然凌厉,毫不迟疑,连头都没扭回半分。
问语惊了。
她见过红杏阁“买”姑娘,大多不到百两,就算赎身时要开高价,也不至于提到这个程度。何况问语其实并不属于被“买”来的那类。
她也不认为自己在红杏阁在这一个月吃的用的有多好,总不至于那间用来训人的屋子加上她身上这件虽然布料华贵但用料极其稀少的衣服就值那么多钱。
“看来在下是抢了红杏阁的头牌娘子啊。”苏予诚苦笑,却是放低了姿态,“好。改日在下准备好赎金,便亲自奉上。”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返回去。城外很快安静下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不一会儿连脂粉香都散得一干二净。
问语立在原地惆怅。
一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如果苏予诚真的给了,她之后要怎么还?
苏予诚向附近农家买了张席子,又请人帮忙在桃花林外挖坑,把死人给埋了。
问语在一旁怯怯看了半天,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她禁不住想,如果她早些带苏予诚出来,这人会不会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