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手,没多少肉,粗糙的皮肤包裹着骨头,骨节很大,手指头很修长,指腹间有淡黄色的厚茧,而最刺眼的还是虎口那,两点红肿仿若被什么东西咬出的伤口,赫然在目。
闵王妃脸色一下很难看,她盯着程管家,一双秋水剪瞳都似有火焰在燃烧,花九更是注意到她捏着袖子的指关节力度大的都泛白。
程管家下颌的山羊胡须动了一下,他垂着眼看着自己虎口的伤,“公子想多了,这是小人在膳房招呼晚膳的时候,有一客人的吃食是螃蟹,小人是被那蟹钳给夹的。”
程管家这么一说,立马就有一人端着盘子站了出来,“不好意思,我最爱吃螃蟹。”
那人花九不认识,站她旁边的永和公主小声的道,“那是何御史家的小公子,何彦。”
花九一下了然,想必这人便是息子霄上次说过的花芷的入幕之宾了,她细看去,那何彦长的倒也不错,五官俊朗,星目朱砂唇,一身月白暗纹的衣袍,腰插一折扇,第一眼也还算人模人样。
“哦?”息子霄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那蜈蚣就已经瞬间到他指间,他两指头捏着蜈蚣的头那,手下一用力钳制了,那小东西左右摆脱都挣脱不开,“试试,哪个咬的疼?”
他这么说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将那蜈蚣对准了程管家的虎口按了下去,指上力道再一松,那蜈蚣就咬上了程管家的虎口,恰好就在旧伤口上又咬了一口。
这下,所有的人都看见,那红肿的两点刚好和蜈蚣咬人的嘴契合的一般无二。
“啊……”程管家痛呼了声,挣脱息子霄,手一甩,就将那蜈蚣给甩到了地上,再一脚踩死,他虎口顷刻就更肿了。
“来人,”闵王妃大喝一声,“将程管家给本宫拖下去严加审问!”
这话一落,就有穿软甲带刀的红衣侍卫走进来,几步就到程管家面前,伸手就要将他拿下。
程管家不发一言,他只缓缓跪下,朝着闵王妃三叩九拜,“小的再也不能为王妃效力了,王妃您多保重!”
闵王妃却突然面色大变,她大步到程管家面前,扬手就是一耳光扇到他脸上,“给本宫用刑,用大刑伺候!”
程管家被拖了下去,闵王妃曳地长摆一拂,动作之间有勃勃怒意,她缓步到上首坐下,视线以极其锐利的菱角将厅中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尔后她唇角扬起了笑,闵王妃容颜长的本就饱满,这一浮起淡然的微笑,整个人就更显得优雅高贵。
“治下无方,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愧对各位了,”闵王妃的声音舒缓,不高不扬,能让人闻之便不自觉的遵从,“稍后另一厅还有歌舞助兴,众位若用好了便可前去一观。”
闵王妃这般说话了,下面的人自然拱手相继退出去。
花九不管他人,她还没吃饱,菜味道不错,她是一定要吃了再说。
息子霄也不慌着出去,他依旧给花九布菜,没将周围的人给放在心上,花明轩走最后一个,他路过花九面前,脚步一顿,紧接着又继续往前走,那停顿的动作几乎没人可知。
但息子霄扔回头,看了花明轩离去的背影一眼。
待整个厅就剩闵王妃和花九息子霄三人后,闵王妃屏退下人,好一会才幽幽地开口,“阿九,不是本宫做的。”
花九刚好吃好,她用帕子揩揩嘴角,抬头就笑盈盈地看着闵王妃道,“若阿九觉得是王妃下的命令,这会就不会还坐在这里吃饭了。”
闵王妃一愣,蓦地她就笑了,那笑能清晰地看到连眼梢都洋溢着,是出自真心的笑意,“你这性子,还真和本宫脾性,晚点介绍个夫人给你认识,保准她定会喜欢上你。”
这话说完,她才看着息子霄问道,“依息先生看,截杀的人和这在酒里放蜈蚣的可是一人所为?”
猛然又听到息先生这称呼,花九倒忡怔了一下。
“说不好,那管家王妃,定好生审审。”息子霄拿案几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连眼皮都没抬。
闵王妃点点头,“本宫也是这么觉得,这程管家跟本宫多年,是从本宫嫁入王府之日,娘家带过来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不可靠的,平日里都错信了……”
语气到最后,有无限唏嘘。
这种错不错信的事,花九不该过问,她遂起身,朝着闵王妃行了一礼,“王妃您还请不必太过伤怀,能否容阿九告退,今日出的事实在够多了……”
“确实,你们夫妻俩下去好生休息吧,别耽误了明日的品香小会才好。”闵王妃收了脸上不合时宜的情绪。
“必不会耽误的,阿九一定竭尽所能,不负您的期望。”阿九客套了句,她心里清楚的很,闵王妃这么急着在她才回京几日就开这个品香小会的目的在哪,说是为她接风,说到底无非便是向京城所有的势力昭示,她玉氏唯一的后人,身怀玉氏配方的调香师,是闵王这边的人了,一则是警告那些还有心思叵测的人,二则是断了她可能有的后路,明日这品香小会一开,无论她想不想或者忠不忠心,她的身上都被打上了闵王的标签了。
如若是她一人,她肯定是不愿意这么被迫的站队,但这其中参杂着息子霄,她便没的选择。
走在庭院小径,听着厅中有隐约歌舞喧哗的热闹,息子霄牵着花九的手,走的很慢,看远处的灯火阑珊,息子霄就开口道,“阿九,谢谢。”
花九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