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见,张天师还是原来的农村老头样子,又黑又瘦,脚上踢啦着一双自制的木板鞋,只有下巴上那一缕向前探着的花白山羊胡子,才让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有了几分飘逸的仙气,但也只是一点点。发情中的蔡小菲被人撞破了秘密,觉得自己的乡长形象有些受损,就有点不悦,问张天师说,天师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张天师嘿然一笑说,请乡长大人放心,该看到的我就能看到,不该看到的我一概看不到,你就当我是瞎子、聋子好了。这句话等于没说,蔡小菲看了看王梓明,做出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悄悄整了整自己胸前的衣服。
不过王梓明却觉得没什么,知道张天师不是一般的凡人,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打过招呼后,伸手去扶他下来,哪料这老头利索的很,一翻身就从两米多高的石块上面跳了下来,动作很是轻盈。在地上站定后,眯着眼睛,手里拿着草帽忽闪着说,佛法虽广大,只度有缘人。来找我的是王书记,蔡乡长是半路捎带过来的。王梓明笑着说,张天师果然是神机妙算,佩服佩服。蔡小菲撇撇嘴说,这算什么,猜就能猜到。人都说有前世有今生,有因果轮回,张天师如果你真的厉害,就帮我看看。
张天师不回答,仰脸看着正北山头那一朵飘忽的白云,自言自语地说,富贵皆由命,前世各修因。蔡小菲道,你不用说的那么难懂,你说说我的前世今生是怎么回事吧,我特别想知道。说的好了我以后也信你,拜你为师也可以。张天师还是仰脸看云,不作回答,下巴颏上的胡子随着山风微微飘动。蔡小菲等了半天不见他有下文,作色说,乡里又该严打了,搞封建迷信也在严打之列,我可告诉你张丰年,你的大名在派出所的黑名单上挂着呢。
王梓明这才知道张天师叫做张丰年。怕得罪了他,悄悄拉了一把蔡小菲说,小蔡你别问了,天机不可泄露。这些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何必那么认真。再说张天师从不拿人钱财,从不妖言惑众,怎么能说是封建迷信呢?我觉得他就是一隐世高人。说着朝蔡小菲丢了个眼色。蔡小菲笑道,开玩笑的,我是想看看张天师有没有真本事。好了好了不难为天师了,咱们下山吧。
没想到这话一说,张天师却来劲了,说既然蔡乡长这么好奇,我就请二位看个稀罕。说着盘腿坐了下来,说你们也坐下来吧,等会不管看到什么,切记不要出声,睁大眼睛看就是。
听到这话,王梓明和蔡小菲都来了精神,又感到很神秘很刺激,互相看了一眼,听话地坐了下来。张天师坐下后双手放在膝盖上就不动了,老僧入定了一般。蔡小菲往四周看了看,青天白日的却有些害怕,看张天师闭着眼睛,就悄悄拉了王梓明的胳膊。王梓明任她挽着,反正这老头已经撞破他们的秘密了,在他面前也不用装的太清真。
王梓明知道张天师是有些真本事的,示意蔡小菲安静,然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张天师那张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的嘴。正紧张间,忽然从北山刮过来一阵冷风,刮得四周的灌木沙沙地响,就连酸枣树上的蛐蛐都住了声。十月份的天气,又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按道理是不应该有这样的冷风的。蔡小菲把王梓明的胳膊抓的越来越紧了,王梓明也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刚才爬山的汗水全落了。
风过之后,七八米开外的一处草丛里f=/i/l/eil__ ded]/a@,钻出一只粉红色的野兔来。那野兔身上的毛整整洁洁,长长的耳朵粉红的眼睛,简直不像是世间的东西。野兔这小兽类王梓明见的多了,刚毕业那阵没少用猎枪残害这种精灵。但他所见的野兔身上的皮毛都是白草的颜色或者花栗色,哪有这种粉红的?明知道这东西有些怪异,在心里惊叫了一声,一颗心跳的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蔡小菲更没见过这种东西了,身子猛地一抖,张嘴要叫,王梓明手疾,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尖叫堵回了肚里。
那野兔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往这边看了看,似乎并不怕人,蹦蹦跳跳地沿着羊肠小道慢跑过来,像滚过来一个毛线球。刚跑出几米远,草丛里刷拉一声,窜出一条黑黄花纹的大蛇来,迅速把野兔扑倒,用身子把它缠了起来,越缠越紧。野兔发出一阵吱吱的悲鸣,四蹄乱蹬,眼看凶多吉少。王梓明刚想站起来冲过去,想起张天师的交待,就坐着没动,只是紧张地身子发抖,喘不过气来。蔡小菲的指甲已经把他的衬衣抠破,抠到皮肉里去了。
危急时刻,感觉头顶一黑,传来了空气撕裂的声音。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只苍鹰带着一阵旋风,闪电般地急扑下来,伸出铁钩子般的利爪,准确地嵌进了大蛇的脖子里。大蛇的身子立即瘫软,放开了野兔。苍鹰扑扇着翅膀,抓着大蛇腾空而起,转眼就升到了半空里,只留下一声响彻山谷的鸣叫,在群山之中回荡。再看那只野兔,爬起来抖了抖身上漂亮的毛,转身钻进草丛,不见了。
风停下来,太阳依旧在头上明晃晃的照着,蛐蛐又开始唱起歌来。山下传来女人呼唤孩子的声音,伴随着田里长长的牛哞。王梓明和蔡小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再看张天师,满脸的汗水顺着山羊胡子往下滴,干瘦的身子抖的像筛糠。那对没有血色的嘴唇还蠕动着,依然是念念有词。忽然长吁一声,睁开了被汗水糊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