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贯冷淡的脸上衔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眉眼过渡成一道月光,唇角轻微的上翘,隐没进去。
我的心就像是一块沾湿的棉絮,变得潮湿,变得沉重,禁不住也笑起来,像是一个十足的傻瓜。那个时刻有什么值得发笑的呢?大概是那些低着头的毛茸茸的生物,大概是蹲在黄昏投进的这条巷子里颇为搞笑的我们的背影,大概是我以为是冰山的那个人慢慢展现出的那一面,大概只是因为我受了那笑容的蛊惑。
有时候周末去找花翎,他总是待在家里,坐在书桌前做题目,那背影里有种无形的坚韧,慢慢发着光。
我和花翎还是沉迷在书和漫画里,匍匐在床上,幻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说着班级里面的八卦,谁和谁最近走得很近,谁是男生心目当中的第一位,谁最近换了发型。学习似乎成为一个离我们很遥远的意象,它像是个古板的雕塑,心里全被浪漫占据的我们不想去领会它传授的那些解除疑惑的大道理。
这个世界总是充斥的各种各样的道理,勾股定理,伟大定理,牛顿三大定律,电磁效应,光合作用。我们记忆的图书馆只有那么小,无法收纳太多的东西,于是我们成了老胡眼中的不学无术,变成了成绩单上永远的中下游,靠着语文和英语的老基础和历史地理政治的死记硬背在苦苦挣扎,我们却不觉得自己很差,还在欢快的跳跃着,继续在自己的世界里打转。
老胡总会在我们面前不经意的提起那些大学的名字,听起来比书上的知识点还遥远。
“你要考哪所大学?”有一次回家的路上,我好奇地问曲方歌,我总认为他会对自己的前路有精确的规划。
可是他似乎被问住了,看着前面那条快要到尽头的路,沉思了一分钟,长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吐出一句悠长而惯常的回答,“我不知道。”
原来老胡是错的,并不是年级越高,看到的东西就会越清楚,人生中有些东西,即便我们站得再高,还是很难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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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座位靠后还是看多了闲书,我看东西开始重影了,花翎医生很确定的诊断为睡眠不足,还是多吃了两年盐的曲方歌看出了端倪,说这可能是近视,于是我去了医院挂号,戴起了眼镜。
花翎觉得这是个新玩意儿,一戴上就觉得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起来,似乎还能增加知识分子的含量,可我却渐渐觉察出它是个负担,架在鼻梁上,成了阻挡世界和我心灵窗户的一样东西,还总是携带着头晕,就只是上课的时候戴上,其余的时候就取掉。
我的前座因为个子矮小,被前面那个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野,不愿意向恶势力屈服的她抛弃了温暖的土壤,搬到了前排。宋钰搬到了我的前面。
她是教师子女,我第一次见她就吓了一大跳,倒不是她的长相,而是耳朵上连成排的那些耳洞。老胡就经常说她是带着一个连的机关枪来上课,没一点学生该有的样子。其实她半点不正经都没有,脸上总挂着笑,丹凤眼弯起来很好看,脸颊上有些细碎的雀斑。她很喜欢看小说,语文早自习总是大声读着自己的摘抄本,如果认为她是个文艺少女就错了。每天放学她都会和班上的男生一起去网吧打游戏,甚至她还很喜欢看鬼片。
外面下大雨的体育课成了自习课,体育老师守了十几分钟就没了踪影,留下我们这群吵闹的学生肆意妄为。我本来是闲着想睡觉,无奈这么热闹的环境,不容许有任何睡虫存活下来,只好撑着脸发呆,不知不觉就看见了前面正拿着mp4看电影,白色头发的男生,长发笑起来很好看的女生,只可惜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笑着把一边的耳机递给我,于是我就趴在桌上,两个人看了一节课的《恋空》。
“我还是觉得黑头发好看一些。”
“赞同。只可惜他们没有一个好结尾。”
我们正讨论的时候,花翎过来了,于是三个人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那部电影的剧情,本来在睡觉的同桌很无奈的起身离开了。
听闻她有男朋友时,我们俩的神情都是惊异的,不光是因为事实本身,还因为她独特的身份,这简直就是顶风作案啊。
她说起过往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一种神情,缱绻而温情。
那个皮肤很白,笑起来很好看的男生是她过去的同桌,不时会害羞得整张脸都变得通红,她是个不闲事大的主,成天就闹他,结果有一天男生终于恼了,大声冲她说道,宋钰,你就喜欢欺负我。她当时有些呆,仰头看着他,半晌幽幽的冒出一句,我是喜欢你啊。男生的脸登时就红透了,一双眼睛那么亮,看着她半天没言语。当时是晚自习,闹剧使得安静的教室全看向他们,好不热闹。
她说,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特别霸气,也可能是脑子短路了,那么直愣愣的就说出口了。
“然后呢?那个男生怎么说?”花翎着急的问道。就像我们儿时听故事一样,我们总认为结尾才是最重要的,那个王子到底有没有吻醒睡美人,他们有没有幸福的在一起。而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