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放狠话说不放过严初桥,可若后者真的打算凭身份地位对一冬做些什么,他又能阻止多少?
到底是力量对比过于悬殊。
自己方才还控制不住情绪揍了对方一拳,他学过一点功夫,只怕严初桥伤得不轻。
莫一晨在安全岛上停下脚步。是的,他开始心慌了。
大街上放眼看去都是陌生人急匆匆来来往往的场景,让他回到了父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尽管身边有兄弟姐妹,但内心仍觉没人可以依靠,大家都被生活赶着往前走,没人真的能予以他想要的帮助。
内心涌起大片大片的孤愁。
莫一晨抬头看天,天空被高楼大厦切割,灰蒙蒙一片。
他忽然非常想见沈天赐。他想看到对方的脸,想听到对方的声音——哪怕一个字也好,他也觉得一颗心能落在稳当的地方。
如此想着,他坐上了计程车。
莫一晨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独立,但岁月长,衣裳薄。人终究都需要爱。
去爱人,去被爱。
他连为何浑身湿透的说辞都想好了,用备份钥匙打开画室的门。
画室没有人。
风吹帘动,他走之前买来的鸢尾已露萎态。
画架上的大幅画纸几乎被素描填满。
莫一晨走近看。
画中人的睡颜如此恬静,仿佛在做美梦,令人不忍打扰。
连睫毛在眼下的阴影都画得如此逼真,画家的浓情厚爱跃然纸上。
刘海发丝一滴水珠打湿莫一晨的睫毛,他眨了眨眼。
可惜,画中人不是自己。
原来,不是把你画得越漂亮,就越代表你受到重视。
沈天赐将方臻背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也细细画了进去。
他重视他,重视到对方不好看的地方他也不怕叫人知道——因为他不介意。
此时,起居室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莫一晨看着那扇关着的门,挪动了脚步。
哦,莫一晨,你懂的,这个时候该转身走,当什么都没发生。
真相其实并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
但他双腿不听使唤地往那扇门走去。
门没锁,他扭动门把,门开了。
里面的两个人只围着一张床单,在沙发上打闹。
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六目对视。
“……一、一晨?”沈天赐睁大眼睛。
“……莫哥……”方臻连忙走到沈天赐身边,神情如受惊的羔羊。
“你、你怎么全身湿透了?”沈天赐失了方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上前一步但床单已被两份分,长度有限。
估计下面是全`裸的,沈天赐羞赧地抓紧床单,想动又不能动。
“莫哥,对不起……”方臻委屈抱歉,“我和天赐在一起了,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
方臻的话鼓动了沈天赐,后者镇定了些,“……一晨,对不起。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后,和你坦白的。”莫一晨比预计要早回来,打乱了原计划。
“之前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撒了谎,当时我是跟方臻在一起。……至于画展……我决定用方臻当模特儿,……对不起。”
27(上).
沈天赐对他说“对不起”。
莫一晨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话。
不能回应,若是回应了眼前这一切便是真的了。
发丝上又一滴水珠落入眼里。莫一晨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一晨!”沈天赐想追上去,无奈身上未着片缕。
“天赐……”方臻泫然欲泣。
沈天赐有心无力,只能看着莫一晨的背影消失在画室门后。
“……怎么办?”方臻紧挨着沈天赐,眼眶红红。
沈天赐叹一声,抚着方臻的背以示安慰,“……一晨应该会缓过来的……”
莫一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公寓的。
他一直固执地把位于本城的住所称为“公寓”,而不是“家”。
简单摆设,暗色窗帘,既没有人欢迎他回来,也不可能有飘香饭菜。
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房子充满尘埃味。
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
莫一晨似人偶一般站在玄关,出神盯着虚空中一点。
站了不知多久,他动了动,往浴室走去。
要洗个热水澡,不能感冒。
洗发水、沐浴露、毛巾安静待在本来的地方,水龙头偶尔滴下一滴水珠。
莫一晨旋开热水开关,蓬头唰一声开动,水如激流一样扑面而至。
双手用力搓脸,直至脸上的痛感超过眼睛的刺痛感为止。
洗完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莫一晨穿上干净睡衣,慢慢在床上躺平。
悲伤突然泛滥成灾。
莫一晨转了个身,偻腰曲起双膝,紧紧以被子裹住自己。
……
期间他曾醒来一次。
惺忪睁开眼,不知白天黑夜,只觉房里好暗。
他又闭上眼继续睡。
27(下).
“一晨、一晨!”
莫一晨被急促的声音唤醒。他茫然睁开眼,看见静姐在床边。
“你醒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状况,手机也打不通!”静姐松了一口气,“我只好用你家的备份钥匙来开门了。”
“……我没事,只是睡得沉。手机之前泡过水,可能坏了。”莫一晨从床上坐起,“今天星期几?”
静姐没好气,“沈天赐来找过我了。……从你撞见他们的那天到现在过了整整一天。”
莫一晨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