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想不到乐无异会说这些,这个徒弟在他的面前从来充满崇拜和尊敬,哪会如今这般大声说话。一直乐观神经大条的徒儿,原来内心也是这样细腻的。
他说的没错,自己穷尽偃术一途只为回护一人一城,若非此时这般情景,他又如何真的忍心与师尊冰刃相向呢,天意如此,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而乐无异却似乎在发泄一般,满脸的泪水与风沙混成一团,不顾一切地转向沈夜:“从海市到纪山,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虽然你冷冰冰的,不爱说话,又无情,可是我不相信你是那么坏的人!你是师父,你真的忍心下手杀掉自己的徒弟吗?”
“难道,你们都不会心痛的吗?”
说道最后,那声音已变成嘶吼,悲愤、悲痛所有的情绪混着泪水决堤而出。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沙石陷进掌心,却不觉疼痛。
狂风暴雨过后,是一片平静。
夏夷则默默走过来抱住微微颤抖的人,垂首不语。
华月和风琊一脸惊愕,从来没人刚在沈夜面前如此说话。
沈夜微眯着眼,面上依旧不露声色,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问。
不知何时,捐毒上空已是乌云漫天,仿佛天空都被压低了许多,风沙被狂风肆意地卷起抛向上空展开,却没有落下,四周有隐隐不安的气流在涌动,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慢慢凝聚,蓄势待发。
还差一点,沈夜眼神一沉,身形站在原地未移动分毫,一只手却无限延长伸出,一下掐住了谢衣的脖子,狠狠将人甩了出去。
“师父!!!”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乐无异本能地跑过去,挡在了谢衣的面前。一股巨大的力量眼看就要劈向乐无异,却见沈夜眼神一变,硬是中途收回了手,冷冷地看着他们。
夏夷则一惊:“无异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刚才他要是不收手,你早就......”说到着他却停了下来,暗自皱眉。不错,方才若非沈夜及时收手,此刻无异早就粉身碎骨了,可是为什么呢他好像,并不愿意对无异下手。
“......你......一定要杀我师父?”乐无异站了起来,愤怒地瞪着沈夜,眼角的泪水还未干透。
“是又如何?”
乐无异缓缓拿起晗光,指向沈夜,一字一顿:“那么,我就杀了你!”这是他第一次说想要杀人。
沈夜:“......”
一道身影挡在了沈夜面前,初七浑身透着冰冷的气息:“任何人,都不能用剑指着主人!”
华月暗下疑惑,她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初七,此人的法术绝对不在自己之下,难道,这么多年来,他都在神殿?可是为什么她从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
风琊眼底露出一丝阴鸷杀戮,心下咬牙:“沈夜果然处心积虑,竟暗地里培养这样一号人物,老子倒是小瞧了他。”
面对乐无异愤怒的表情,沈夜却勾起了一丝冷笑:“那个表情——是憎恨吧?你恨我?......很好。”冰冷至骨的双眸毫无情感,每一个字都透着渗人的冷酷:“不妨更憎恨我一些,再更多一些......否则,你们永远只是弱不禁风的蝼蚁,甚至不值得我亲自伸手碾死。”
“初七,杀了谢衣!”低沉而冷酷的声音,残忍地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初七和谢衣同时看向沈夜,眼里满是惊愕。
但这是沈夜的命令,初七绝对不会违抗,他提起唐刀缓缓走到谢衣跟前,然后停了下来,在只有两人看得见的角度下,轻轻张合双唇,无声地发出三个字“对不起!
谢衣含笑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只是谢衣,你对自己,当真是狠心啊......今日的局面,便是所谓的天意么?
两人刀刃相持,相对而视,巨大的狂风在耳边疯狂嚎叫,漫天沙石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漩涡,不断旋转肆意碰撞,在空旷的沙海中发出惊天的悲鸣声。白色和墨色的衣袍随风交缠在一起,霎时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黑白两色。
当两个身影相贴的那一刻,黑白的天地染上了鲜艳的血色,两道雷电交缠相织,在天地间纵横。风云涌起,整个天地陡然暗了下来,夜如泼墨,简直就像是天地的尽头。
“轰”一道雷电破开乌云直劈而下,两人霎时被弹开。
谢衣一剑撑地,身体微微颤动,白色的长袍开出朵朵鲜红。他抬起头,手中的长剑也染上了鲜红,一滴滴温热的鲜血顺着剑锋缓缓滑落。
初七岿然不动地站着,脸色却一片惨白,手中的刀也染上了血色,胸口处不断有血液喷出,将墨色的衣袍染成了大片大片的深色。
刹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永夜笼罩着整个捐毒,强大的魔气在空中急剧旋转,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不断袭来,除了沈夜、初七和谢衣以外,其余的人都在这毁灭天地的气势中恐惧地后退几步跌落在地。
一个狂傲而又带着慑服大地的威严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哈......互相残杀,多么精彩的一幕啊!既然你都被他们抛弃了,何不与吾合为一体,报这一剑之仇!”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魔力冲破苍穹由上而下直直窜入谢衣体内......
“无异,帮我找昭明!”谢衣只来得及交代一句,便觉一阵恍惚,黑气登时笼罩住他的全身。
沈夜快速支起巨大的灵力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