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声音也响,如同附骨之蛆,甩之不脱。
姬任好竟似疯了一般,在相同的一条甬道中绕圈?
甬道并不长,他足足走了十遍,忽然在石门前停下脚步,略听了下,又摸了摸。深吸一口气后,撕下一片衣袂,厚厚蒙住了自己的眼。
这里黑的不见五指,蒙住眼又有什么用呢?
吱呀一声,忽然万道金光,亮如日中,透过布料直扎进来!
姬任好合着眼睛,仍然一阵刺痛。他站了许久,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才缓缓抬手,解下一层布料,又亮了一些。
如此三番,过了三个时辰,所有布料才去除,他只是站着,却比在甬道中摸索时还要紧绷,直到张开眼睛,才极轻的吐息。
面前是一间石屋,顶上大开,夕阳落入余辉。屋子四周摆了一圈又一圈,少说也有几百面的镜子,将光芒全反射在石门上。此刻尚令人张不开眼,更何况在正午时,随便往门前一站,双眼便瞎,更何况他是从无尽且无时的黑暗中出来?
石屋正前方又是一扇门,开门就是一条清雅的竹制走廊,走廊另一头是座木屋,门开着,无言的邀请。
“啾啾——”
黄鹂的叫声,分外好听。
屋中靠左摆了张梨木圆桌,坐着一个黄衫人,正提着个鸟笼子逗。眉细眼轻,轻浮之色显于面上。见他走进来,笑道:“哟,怀天阁主,这狼狈的,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啧啧……”
他起身走过来,上下打量:“这滋味可好?”
姬任好淡淡道:“给你看一件东西,你就清楚了。”
他右手轻握,反过来,伸到那人面前。
黄衫人呆了呆,当真低头,姬任好蓦然张手,啪的扇了他一个耳光,道:“滋味好吗?”
那人大怒,道:“你……你竟敢打我,你配打我!”
姬任好霜也似道:“你配和我说话?”
黄衣人气的眼珠子都凸出来,对着他凸了半天,终没说什么,一屁股坐回去了。
姬任好就像煮沸的油锅,随时都准备对着人脸泼。
先失心,再中招,弄的一身血污泥水,气味还令人作呕。内火外火一同冒上来,不论谁出来,都会挨上一巴掌的。
“你主子呢?”
“……什么主子?”
姬任好冷冷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那人一张嘴,不自觉瞟了眼,又咽了下去。
姬任好扬首,清声道:“来者是客,如此待客,不觉德行有亏吗?”
“最大盛礼相迎,何亏之有呢?”
面前是一条小过道,垂着绿石珠帘,一个声音慢悠悠的传出来,开始沙哑,末尾化为游丝,十分清忽的妖气。帘内喀啦一声,砸碎了什么。
黄衣人一转身,没入屏风后面不见了。
“自从它建成以来,我一共接待过七个武林名人,有一个压根就找不到门,两个在过道里走疯了,一个疯狂攻击背后,误把自己撞死,还有三个在最后一扇门,瞎了。”
“所以,你简直是占了大便宜了。”
那声音一转,略有好奇:“你从一开始,就无比镇定,又是如何分析局势的?”
姬任好淡淡道:“我不信鬼神之说。”
“知道是着了道,自然不会害怕。至于尸体,平生杀人还少么?何况那里并不全是尸体。”
声音一挑:“你怎么知道?”
“你要的只是那个气氛,全用新鲜的尸体,人力物力都绝不可能。但也不能全是假的,毕竟江湖里摸滚爬打,感觉还是有的。”
喀啦一声,帘里又碎了什么,有小东西掉下声。那人似是点头:“那两人也不信鬼神,但发疯了。”
姬任好冷冷道:“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在绕圈子,永远绕不完,其实那就是一条直路,笔直。”
那人笑道:“你怎么就不以为?”
姬任好微一垂眼,道:“你做的十分完美,甚至不同甬道里,尸体的鞋子都按顺序一样,但你忘了头发。那些多半是女人,发上的香味不同,第一个甬道里第二具,必定是贵妇人,金檀香不是谁都用的起的,而后一通道中同一位置,明显是个民女,普通刨花油而已。既然香味不同,又怎么可能是在绕圈呢?”
啪的一声,那人用力捏碎了东西,道:“好个姬任好!和你师父简直是一床被子里娇贵出来的,十二床褥子下放一颗黄豆,你们都能硌的慌!”
姬任好负手道:“谬赞了。”
“黑夜忽换白昼最为忌讳,所以我把眼睛蒙上,其实他们也能想到,只是太急,急的见到一点光,就飞蛾扑火!”
“很好……”
那人很慢的说了两个字,忽然珠帘一掀,啪的一声,姬任好被重重掴了一个耳光!
姬任好踉跄一步,眼里几欲冒血。帘内冷笑,又啪啪两下,最后一下尤其重,他直跌在地上,脸上的纱布里渗出血,剑创裂了。
“可惜姬流光死的太早,这两巴掌是伺候他的!”
那人声如鬼魅,字字锐利。啪的一声,一块玉牌滑出来,刻着一朵梅花,一半黑如染墨,一半晶莹雪白。
姬任好挣扎着爬起身,嘶哑道:“生死门!梅袖手!”
长江柳吹笛,天山梅袖手。
他曾不止一次在心里念过这个名字,痛恨的恐惧的怒骂的,但第一次从嘴里真正念出来。原来姬任好追寻生死门消息时,生死门一直注意着他,而且等待捕猎的机会。
帘内大笑,笑道:“姬流光什么都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