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而成形。阿羽安静地站在案前不远处,眉宇间很是英气。这次江南之行顾明珩实际上只带阿徵随身,把他悄悄留在了京中。
“宁无怿的行踪不定,若是有消息传来说他人已入京,你就先去拜访他。记住,一定要将他留在京城,等我回来。”
顾明珩笔下未停,周详地一一吩咐,“此次去惠、淮二州,我会将东宫左右司御率都带走,因此以往直接送到西山的所有供给都暂停,或是囤积,或是直接以你的名义卖出。此之一去便是数月,这京中便由着你主持了。”
这次将左右司御率一同抽调走,存的便是磨刀的心思。养在庭院中未曾染过血的兵就像掩藏在鞘中未曾开封的长剑,唯有出鞘溅血,方能拥有兵者的凶杀之气。
况且,顾明珩并不觉得此行路上会有多顺利。直指江南顽疾,便是瞄准了三公的利益。三公已在江南之地经营了上百年,牢牢地将其握在手中,丝毫没有放松让别人分一杯羹的意思。
今上登基近二十年,却一直对江南之地视若无睹,可见并没有想或是早早地将三公的势力除掉的意思。若非陆承宁此次自动请命,那冷则颜的弹劾到最后又会不了了之。
顾明珩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面上满是沉思。今上同意拔除江南毒瘤,斩断三公羽翼,是否可以视为真正地想要扶持太子了?
顾明珩眸色一深,不,尚不能妄下论断——三公一系多年来便是废储一派,今上为了制衡,虽多有斥责惩罚,却从未动及深层的利益,那这一次会不会有所不同?
今上对于的陆承宁的态度,真的太过于模糊了。
想到这里,顾明珩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点微小的线索,却又无法看破全局,一时只如雾里看花。
回思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阿羽已经离开了。他下意识地朝四周望去,就看见陆承宁坐在窗下的矮榻上,正神色专注地看着书。他一身玄色袍服,宽大的三重袖斜斜地垂落了下来,还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绣着的暗色云纹。
陆承宁见他回神,便放下书站起身来,玄色衣袍直直落地,他修长的身形挺拔如岩上之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顾明珩见他脚步沉稳地朝着自己走来,一时竟是心中一紧。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放到心口处,有些怔愣——自己这是怎么了?
陆承宁站到他的身后,一手绕过环着他的腰,下颌枕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柔声唤道,“阿珩?”他另一只手覆在了顾明珩落在心口上方的手上,掌心燥热,温和又让人无法拒绝。
顾明珩身体一松,下意识地靠在他的身上,浅浅地“嗯”了一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今早天未亮他便去参加朝仪,下朝后又被皇上唤道了御书房,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珩可是在担心?”陆承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细致地掌心磨蹭着他修长的手指,呼吸与话中带着的热气纷纷扑到了顾明珩的耳上,很是暧昧。
见顾明珩点头,陆承宁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眸色渐沉。声音温柔依然,却多了几分决意,“有我,阿珩不必忧心。”
☆、第三十八章
初夏时节,日明见纤毫,茂林延疏光。已是到了日落时分,林间有无数的日光被枝桠剪碎,零零散散落了一地,松风如涛,一晃便是云流影移,满山俱是光影徘徊。
远远有马蹄声动,相互追逐而来。一长啸声惊起群鸟无数,在山林间久久回响,远远传开。
“阿木,这漫山遍野的野兔山jī_bā成都被你吓跑了。”谢昀泓闲逸地骑在马上,水色的外裳折射着淡淡的夕照一般,有如火光。他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语带笑意地说道。
穆寒江仰躺在马背上,长啸声自他喉间消失。他偏过头看着一边的谢昀泓道,“日后有机会,我定带阿泓去燕云,看长河落日,黄沙漫天,纵情跑马,那里才是男儿的栖身之所!”他声音清朗,带着不羁如烈风一般的自在,天地都被纳于他的心怀中。
无数光点汇入他的眸子里,谢昀泓刹那只觉整个天地都明亮起来。
他看着穆寒江眉宇间的豪气,弯起嘴角笑着,却没有答允,亦没有拒绝。只是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到了山路旁的林荫草叶上,隐约多了几许惆怅。
身为丞相嫡子,江南谢氏嫡长子,哪是如此容易的?
远处有清亮的山歌传来,悠扬婉转——“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fēng_liú。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穆寒江细细辨别着曲词,有些疑惑地笑问道,“如今已是夏日,为何还唱这春日之歌?”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昀泓,却发现他似是怔然了一般,不是神游何处去了。
穆寒江渐渐敛住了笑,突然心中有莫名的浅淡心伤。
夕阳纵行马,却是闻歌已断肠。
一路再无话,走到山路的尽头,谢昀泓拉住缰绳,执着马鞭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瀑布,“与阿珩相约的地方可是那里?”他的语气与平时再无两样。
穆寒江点了点头下了马,又牵住谢昀泓的马,抬头望着骑在马上的人,“行了这么远的山路,你也累了,去那边歇着吧。”
谢昀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移开了视线,利落地下了马来,去到了河边平坦的巨石上。他坐下来回头,就看见穆寒江一手牵着一匹马,将它们分别套在树干上,伸手拍了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