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最后项丞离开了,驼着背,背着孤单,走出庭院。
我别过脸,强迫自己别紧盯着他的背影看,强迫自己把那些酸得直冒泡的情绪压抑下来。
我不知道他要如何回去t市,这儿是传统农村,一般出租车很少打这里经过,就连公交车也是久久一班。
我回客厅,一下午心神不宁。
而柯阳一见到我,便甩头哼声离开;柯帆抱着他的小爱人,相互咬着耳根子说情话,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我。
夕阳落下,外头的庭院洒了一地的晕黄。
庭院传来嬉笑声,我才发现柯帆他们两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我不知不觉发呆了一个下午。
走出石阶式门坎,目光寻着嬉笑声而去,魏恒站在树下,头仰望着高处,手指朝上指挥,「不是,是那颗、那颗!」
我定眼一瞧,柯帆爬上院子内的杨桃树,笑得一脸幸福,摘下黄澄澄已经熟透的硕大杨桃,喊道:「小鬼,接住!」
魏恒两手笨拙地接住杨桃,往地上脸盆一扔,双眼发亮又说:「还要还要!」
「你这小鬼,都帮你摘这么多颗了,还不满足啊。」
我见他们俩沉浸在自我的两人世界内,突然地,竟想起了项丞方才离去的颓寂背影。
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招到出租车?
回到房内,想藉由书本让紊乱的情绪沉淀下来,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心思全挂念在下午被我以言语所刺伤的项丞。
那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我惦念着他不放?
顿时间,我有些害怕起来,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陌生,好像整个人都跌进泥淖一般,想挣脱却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愈陷愈深,无能为力。
夕阳落得很快,没多久房内转暗。
远处家里那台老式抽油烟机轰隆隆地运转着,阿母在厨房内料理着晚餐,估计等会儿就会扬声扯着嗓子喊大伙出来吃饭。
挑开灯,乍临的光亮使瞳孔刺痛了下,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机盖开开阖阖,却始终按不下拨通键。
念,我不想放弃,因为如果我真的放弃了,就永远失去你了。
下午项丞说的这句话在我脑海里放大起来。
他这句话的意思,彷佛暗示着,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从来都只是他在互动、连系,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不愿意再付出,我和他就真的是结束。
失去了这三年的记忆,我不晓得我和他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起码了解,爱情本身就该双向互通,就如马路的双向道般,有来有往,若只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那便是陷入死胡同的单向道,最后迎面而来的会是道死墙。
我扒了扒发丝,思绪一团乱。
第四章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气温五度。
今天是跨年夜,大夜班的小智想和女友一起去跨年,昨天打电话拜托我帮他代班,我答应了,因为这种节日,实在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胡思乱想。
一口气要连续站十五个小时,阿宝骂我滥好人,我骗阿宝说我缺钱,阿宝用着很奇怪的表情看我,过一会儿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我懂阿宝话里的意思,心情低落了下来。
「放弃他吧,距离那天过了那么久,他都没出现,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找个值得你付出的人去珍惜,柯念不适合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打从被拒绝的那天,打从柯念对着我骂了恶心变态时,我就不再抱持希望,只是,只是……心里还忘不了他而已。
那天过后,柯念不再出现在我眼前,如同昙花一般,转眼即逝,我和柯念,只是过往,只是云烟,或许我跟他什么也不是。
十一点一到,阿宝帮忙补完货后就下班了。
我和大夜的同事还算熟,随口聊了几句话,大概今晚是跨年夜的关系,即使已经凌晨一、两点,上斗的客人仍络绎不绝。
忙了一段时间后,人才渐渐变少。
我和大夜班的小益继续聊着,突然一声叮咚,下意识的我喊了「欢迎光临」,一个抬头,见到了近三个礼拜没打过照面的柯念,我愣住,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盯着他瞧。
心脏怦通怦通快速跳着,每一下都震得我难受,振幅力道之大,彷佛下一秒钟就会活生生从胸口弹出来,我紧攒制服下襬,假装没事的继续和小益聊天。
在冰箱逛了一圈后,柯念朝柜台这儿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什表情,我手心发汗地帮他结帐,「请问需要购物袋吗?」我低头说。
「嗯。」
「总共是一百三十五元。」
柯念拿了刚好的零钱给我,我接过,赶紧把发票给他,视线始终落在桌面和他的腰部之间。
柯念走出去,我忍不住地往他背影瞅了一眼,那天柯念说的「恶心变态」在我耳畔回荡,心头是莫名的闷痛。
是了,这就是我和柯念的结局。
他走他的菁英路,我过我的日子,我们俩永远不会有交集。
我拉回视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跨年夜,没和朋友出去玩?」头顶上突然冒出耳熟的声音,我睁大眼地抬头,柯念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我面前。
「你……我……」我结结巴巴的,一时间发不出声音,内心除了震撼外仍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