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一声媳妇儿我就剁了你的手,这可没有人护着你。”玄瑜冷声道。
“媳……池……池渊”谢琴亭用讨好的语气不情不愿道。
见谢琴亭这不加掩饰的小媳妇状,玄瑜忽然想起当年邺宁初见,有人岸上轻吟:“紫陌红尘桃花十里,芳菲尽头美人独立。”句子里描绘的景色是极美,但比较不令人快意的是,他自己就是句子中的那个美人儿。
白衣fēng_liú的年轻公子随手折下桃花一枝,纵马而过的刹那竟将其戴在他的耳畔,本该名花倾国两相欢,而美人儿却不是个好惹的,彼时玄瑜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又为北昭内乱而心烦不已,一时受到如此折辱,未经思量,提剑便追。
事后方知那轻佻公子竟是当朝少年权臣,而此事却被对方压了下来,未在京中惊起波澜。他是为了避风头而以质子身份暂居西宁的北昭太子,这时候自然不宜太过张扬,因此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感激谢琴亭的。
然而最后他心中留下的几分感激终于在对方无时不在并持之以恒绝不放弃,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追求中消耗殆尽了。
昔日清贵无双,权倾朝野的人,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逐出京都,无时无刻不徘徊于生死之间……玄瑜看着谢琴亭眉间不加掩饰的倦怠,原本欲说的话忽然说不出口,良久才道“你知道那日的刺客便是我。”
“啊?!我不知道啊……”谢琴亭满脸震惊,而后忽然垮了脸“媳妇儿……不不池渊……你就这么烦我么”
玄瑜“……”
他就该知道这人是装傻充愣一把好手。
于是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屋里终于再次空无一人,谢琴亭脸上夸张的表情渐渐收成一潭死水般的寂静,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漂浮在视线里的尘埃,良久,扯出一个笑来。
在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徒增妖惑。
玄瑜为什么在这里并不难猜,正常原因必是他也遭遇了山洪。而那对山中夫妇,真的有这么好心?就算他们有,又是几分的运气,竟正好将他们三人都救起?
想不出原因,或许是因为累了,也不愿意再去多想,早年心力损耗实在太大,他现在不想管了。就像他掌心因被火焚毁而错乱的命线,爱怎样怎样吧。
又住了两日,谢琴亭才真正见到那对夫妇。他们想必也是觉得家里没什么可以被外人图去的,大大方方的把他们三个留在家里,自己出山赶集去了。在他们回来之后,谢琴亭与其聊了几次,才了解到他们虽住在交界处,却是实打实的东阙人。
“没想到你们大都督,和咱祭司关系这么好啊……哈哈哈”男人经不住灌,几杯酒便大了舌头,他倒是与谢琴亭闲谈甚欢,很快便知无不言。
听此言,原本漫不经心的谢琴亭忽然皱了皱眉,常年的阴谋算计让他心里始终绷了根弦,这个消息让他直觉不对。东阙这个国家,神权与皇权并立,祭司便是神权的象征,掌握的权力不可谓不大,而一国都督却与外族执政者关系匪浅,这件事
“哦?此话如何说?”谢琴亭问道。
“哎呦,这就说来话长了,当年祭司出巡边塞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也算过命的交情了呀!”男人已经晕晕乎乎的,打了个酒嗝最后趴在了桌子上。
谢琴亭见此也为多言,他一只手把玩着粗瓷酒盏,唇角噙着一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眸子深处却是宁肃,整个人的气质都好似沉了下来,就像散尽浮华的关隘,乌黑的城墙上仍凝着烽火留下的狰狞与肃穆。
此任西南都督名唤万迁山,是废太子的旧部而他与东阙祭司相遇相识的过程,不可谓不是巧合连连,哪怕除去传言虚构的成分,说不是刻意而为之,谢琴亭也不会相信。
说到底,如今那人的江山也不够太平啊。昔年那人登基,将废太子的亲信皆贬斥流放,唯有此西南都督一人,在西南扎根实在太深,都知道他有不臣之心,而却又真动不得,他近年又过分老实安静,让人握不住把柄,不得已便将他留到了现在。
至今仍是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算算时候,已经六年了,这根刺再不拔,就快烂到肉里了。
只是这种一听便能猜测出万迁山私通外国的消息,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他人知道?这件事八成是个套,他若查下去,便不知入了谁的彀中。只是若不查谢琴亭微微叹了口气,总归仍是放不下自己用半生谋来的江山,也算还了那人最后一份恩情,结局大不了便一死,不过是条贱命罢了。
玄瑜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这样一幅景象。
一向不正经的某人端坐在桌前,似乎是在想些什么,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倒生出几分隐士高人的仙气来。
竟然还挺人模狗样的。
玄瑜心头一动,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听谢琴亭道“哎,池渊,你来得正好。”
他笑眯眯的说“咱在这儿闲了这么多天,都快发霉了。既然离大都督府邸这么近,便去投靠他,白吃白喝几天吧!”
玄瑜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将原来稍有灼热的心绪浇了个透凉。
谢琴亭呆呆的看着玄瑜原本还算随和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连眼神都不屑于给他一个的转身便走。
所以最后还是告别了那对夫妇,几番言谢后便直奔西南都督府。他们三人身份都不好暴露,只说是故人来访。
万迁山自是见过谢琴亭的,不过也不愁他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