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送掠夺来的文物。比如曾有个昆斯伯格特遣队,干的就是这勾当。
这个行事总是神神道道的08,八成也是听命于这样的组织。所以才会把时机计算得刚刚好,恰在最后一批书籍运到时出现在万神殿,恐怕暗中已观察了很久吧。
盛锐憎恨这种假设,但那身ss制服令他无法说服自己信任对方。他曾看过一部讲述马察博托大屠杀的电影《铁蹄下的村庄》,里面那个党卫军军官前一分钟用机q扫射村民,下一分钟把一个受伤的女子从尸体堆里抱出来悉心疗救,再下一分钟又用手q射杀了一个哭泣的孩子。
谁能保证,眼前这位貌似善良的上士先生,不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变成凶残的恶魔?
盛锐暗自思忖,等到了特尔尼,最好想个办法摆脱这家伙。
除了不想跟党卫军有牵扯之外,还有着某种更深层的理由——
不想给自己机会去发现08邪恶的一面。
至少,在万神殿相处的那短暂的时间里,这个人曾经对他表示出温柔的善意。
他宁愿相信,那是出自真心。
一路沉闷无比,两人都默不作声。
山里地形崎岖复杂,他们走得很慢,傍晚才到达拉齐奥大区和翁布里亚大区的交界处,距离特尔尼还有二十多公里。晚上路不好走,他们就在这里过夜。
08拴好了马,取下鼓鼓囊囊的行军背包。包上绑着一捆迷彩帆布卷,用装备带扎得紧紧实实。他把它解开摊成几块三角形的帐篷布,选了一块平坦之处打下地钉,拉起防风绳。
盛锐没想到会需要露宿,连条床单也没带。08忙来忙去,他无事可做,只好闲坐到一旁。
西边的天际,萨宾山遥远的剪影噙着一轮浑圆饱满的光球。自下而上依次泼洒的金黄、玫红、靛青和黛紫,仿佛一面燃烧着的彩绘玻璃。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恣肆的晚霞。在他的记忆里,晚霞从来都被高楼广厦切割成细碎黯淡的拼图,在广告屏和车尾灯的长河之中有气无力地消退。
兴奋之下,他情不自禁回头叫道:“你看你看。”
此时此刻,他已完全不在乎他是谁,只想有个人来一起承担这样一场盛大的美丽。
08单膝跪着,用纽扣把迷彩帆布片固定在一起。听见盛锐的招呼,他抬头望向天际。夕阳给他的轮廓镶上了一道柔和的边,就连那一身ss制服也少了几分邪恶。
有那么一瞬,盛锐忽然很想相信:在这样温柔的宇宙之光面前,世间没有不可理解、不可原谅之事。再怎样身份迥异的两个人,也只不过是一个生灵和另一个生灵。
——如果,如果人和人的关系如此简单,那有多好。
天边最后的光线也消失之后,这个夜晚真正开始了。
山里的夜色黑得纯粹,是习惯了城市灯火的人所难以想象的。浓墨般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周围广阔的空间仿佛坍塌成了一只不透气的箱子。
不过,一旦肉眼习惯了黑暗,非常奇妙的事发生了:本来空无一物的漆黑天幕上,开始有星子一粒一粒出现,如人撒米。不知不觉之中,已然漫天璀璨。曾有一个爱好观星的朋友对盛锐讲过这种体验,说那种从无到有的过程简直美妙无比。直到亲眼看过,才得以体会。
伴随着星空浮现,山里的潮气和寒意也渐起,透过薄薄的衣料爬进皮肤。盛锐这才郁闷地重新想起了现实的凄惨。正犹豫着要是就这么就地躺下明天会不会全身酸痛,08走过来踢了踢他:“起来,到帐篷里去。”
“我……我睡这里就好。”不知为何,脑中蓦然闪出几个《断背山》的画面:山间,夜晚,帐篷,呃。
但08锲而不舍。这家伙似乎固执得出奇,看这架势,如果盛锐拒不起来,他大概可以就这样踢他整整一晚上。
好吧,你赢了。
盛锐起身钻进帐篷。
里面的空间呈金字塔形,大约两米见方的地面上铺着防潮布和厚厚的军用毛毯,躺上去居然相当柔软。
也许是知道他怕黑,一个角落里特意放上了一只小手电,用毯子蒙着,发出一小团毛茸茸的朦胧暖光。亮度很微弱,从帐篷外面看不出。
盖上毯子、合拢帘布,这里就成了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空间,把整个世界的黑暗、寒冷和潮气都阻隔在外。
盛锐有点感慨地瞄了一眼08的方向。看起来那么酷的家伙,竟然意外地挺居家。
地方很宽敞,但盛锐很自觉地蜷在角落里。他决定一整夜都用后背对着08,无论如何也不回头。
他听见08在帐篷外走动。草地沙沙作响,马儿咴咴低鸣。
过了不久,外面安静下来。
——欸?
那家伙去哪儿了?
又等一会儿,盛锐忍不住掀开帘布,探头向外张望。
借着星光看见,几米开外,08在两棵树之间绑了一张吊床,可以同时看着帐篷和马匹所在之处。吊床用几根装备带简单结成,稍一翻身就会跌落,但上面的人似乎丝毫不为此困扰。那副偃然而寝的姿态,令盛锐想起一尊雕塑:安东尼奥·卡诺瓦的“沉睡的恩底弥翁”。
以前学素描时,他画过它的复制品。它有着优雅的线条和动人的光泽,但也许是因为知道这是雕塑家的最后之作,他总觉得其中有着死亡的气息。那个安然沉睡的青年与其说是恩底弥翁,倒更似一位决心殉情的恋人,对即将到来的爱与死亡甘之如饴。
而眼前这个身体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