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离。无法翻过身去,他就维持着那样向前爬的姿势趴在地上。
他知道,生命正在离自己远去。他感觉不到自己腰部以下的身体,但他没有力气也没有必要去察看。外面发生的一切,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在宛如涅槃的宁静之中,他闭上眼睛,感觉温暖而安心。只有这一刻,他的未来是确定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他了。
一年前与祁寒初遇的那一幕,忽然在此际浮现脑海,像来自前世意味深长的回响。
罗马,仲春,万神殿。
所谓永恒,就是你站在那里,转身回眸,注视着我。从此我千里追寻,行过荒凉与烽火。
隔着时空,他回答他的凝视。
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多想在罗马明媚安祥的午后,在一个更好的世界,再一次遇到你。“在那儿,一生的光阴也不过是一瞬,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中天堂。”
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有更好的结局。
1945年5月2日,德国投降。
5月7日,欧洲战场的战事结束。
三个多月后,二战结束。
☆、尾声
〖时间是最好的作者,它总会写出完美的结局。——卓别林〗四月末的罗马,艳阳高照。
万神殿前的罗通达广场,游人如织。
盛锐感到自己在一瞬间恢复了听力,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他当初穿越过去的时候一样,穿越回来也毫无感觉。
天空蓝得鲜艳夺目,透光的云朵晶莹洁白。没有硝烟,没有火光,没有枪声,没有染血的街道。世界安祥而平和。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相信:他回来了。这里是他原本的时空。
这地方与他离开时毫无二致,他自己也还是离开时的模样,什么都不曾改变。他身上没有伤痕,断掉的手指也完好如初。在欧洲大陆的绝地烽火中穿行的那一年时光,没有在这个时空的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就像午后一个悠长的白日梦。
唯一带回来的,只有记忆。
他把手伸进衣兜,那枚一欧元硬币依然安静地躺在里面。他把它掏出来,看着上面“联邦之鹰”的图案。
结束了。
真的都结束了。
在一切开始的地方,一切都结束了。
看到他恍惚的神色,一位路人好心地询问:“您需要帮助吗?”
他尽力对那人微笑:“谢谢,我没事。”
只有一个人能帮他。但那个人不在这里,也不知道在哪里。
他的心似乎还在有所期冀地等待着什么。
就好像,仍会有某个人,在万神殿等着他。
【21xx年】
薛垣觉得自己的脑子在冒烟。
看着跃迁舱的四壁,他才相信,他做到了。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被他压在身下的祁寒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有点困惑地问:“为什么你在这里?”
薛垣彻底松了气,颓然脱力地趴倒,也顾不得他们两人正以如此诡异的姿势摞在一起。
他听见跃迁舱的门打开,有人匆忙地跑来,然后是迟采蘩的尖叫——“你为什么骑着他?!”
审查听证会之前,薛垣找到祁寒。
“你加入党卫军的事,千万别说出来。”他交代道,“你本来就有私自叛逃的嫌疑,再加上这个,万一被判了反人类罪,会被终身时空流放的。”
祁寒却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里却有一种别样的神采,既温柔又炽烈。他偷偷跑去查了跃迁记录,在他和薛垣离开那个时空之后不久,盛锐也离开了。
“伊万,你帮我一个忙。这一次,他没有办法来找我,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
不久之后,对祁寒的判决结果下来了。鉴于他在跃迁期间的表现显示出反人类倾向,永不叙用,终身时空流放。
对于这一看似严厉的惩罚,只有极少数人才明白它真正的意义。
目标时空的四维坐标是祁寒自己选择的,20xx年4月30日的罗马。因为盛锐说过,那一天,他在万神殿。
祁寒临走之前,迟采蘩赶去见他。他的愿望得以实现,很大程度上是迟采蘩游说她父亲的结果。听到薛垣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就决定不惜一切地帮他。
“汉斯,祝你幸福。”她由衷地祝愿,紧紧拥抱了他。她想象着那个幸运儿的模样,有点嫉妒,更多的是欣喜。那个人比她勇敢,所以,那个人理应得到她所没有得到的幸福。
她抬头凝望他的脸。这俊美的容颜已在她脑海中铭刻,今后也仍会在午夜梦回时浮现心头。只是,他们的人生再不会有交集。
再见,我第一次深爱的人。
这一次也同样是由薛垣把祁寒送走。
跃迁舱的门关闭之前,他叫住了他:“嗳,汉斯。”他已经很久不再这样叫他了,一时有种亲切的陌生。“见到那个家伙,替我问声好。我还蛮喜欢他的。”
“好。”
“你多保重。要是可以重新认识你一次,我还会去你们班的教室找你。”他比了一个用手指敲桌子的动作,“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大门在他眼前合拢。
薛垣轻轻吁一口气,默念了一句叶赛宁的诗——
Вeь。(我相信,我相信幸福。)
【20xx年4月30日】
罗马,仲春,万神殿。
几乎是第一眼,祁寒就看见了方尖碑前伫立着的那道俊挺的身影。
虽然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