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骤然一寒,不假思索就打断了他的话,“太冒险了!网太大,一旦有任何一处不结实,后果都不堪设想。”
玄瑾淡淡道,“网大了,才捉得大鱼……若他们的实力能够实施那样的计划,已经不是癣疥之疾,而是心腹大患,必须尽早除去……纵要冒些风险也是值得。而且我们既已查知了他们的计划,只要防范得当,准备充分,问题不大。”
“可是……”
“陛下,机会难得,失不再来!”
我再也无话可说,只僵僵坐着,心头狂跳,口干唇燥,也不知是恐惧还是紧张,仿佛眼前开了一个无底黑洞,就要将我吸入其中……半晌,我仿佛梦呓一般,终于轻喃出声,“那,那要流多少血……”
玄瑾微微蹙眉道,“陛下!对付叛党,又怎能有妇人之仁!”
我的身体轻轻一颤,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脑中嗡嗡隆隆,根本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遥远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就按你说的做吧……”
只见眼前那人,躬身应道,“是!”
我这才骤然惊觉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仿佛被自己吓到一般,猛地向后一缩,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对面的玄瑾却并未抬头,只躬身道,“那臣这就返回和州,开始准备。”
我张了半天嘴,终于放弃一般,重重向椅背上一靠,深吸口气,再开口,声音却平静得再无一丝波澜,“若是这样,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临安的行宫已然竣工,通知金陵那边,圣驾即时启程,我们在临安府相见吧。”
玄瑾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眸光流转,最后却只简简单单道,“是……”
直到玄瑾飘然而去,我仍呆呆坐在椅中。门啪地轻轻关上的声音,却吓得我一个哆嗦,回过神来,然后,莫名其妙地猛然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那双手纤细白皙,一如往常,可这满屋弥漫不散的血腥之气,又是从何而来?
一路向南,天气愈暖,只是晴天也愈少,此时江南已入梅雨时节,十天有九天是阴雨天气。当地人觉得烦,我却只觉空气润泽,十分舒服,连皮肤都好了很多。抬眼望去,青山秀水,温婉妩媚,也与北方山川的雄浑壮阔颇为不同。本来如此美景应该让人心旷神怡,可惜我急于赶路,心中又有事,实在无暇也无心赏玩,有时偶一抬头,看到烟雨迷离之中,那温润清丽的山水,甚至会有些莫名惆怅黯然。
就这样一行人匆匆到了临安,望见西湖的时候,正是清早,晨雾未散。骑马远眺,却见千顷碧波,烟水迷离,对岸雾锁长堤,堤上细柳繁花,若隐若现。直到晌午,我们抵达了行宫,雾气才渐渐散去,却又化为霏霏细雨,沾衣欲湿,天色仍是晦暗不明。
行宫建于两座山丘之间,远离府城,周围本来有几处村庄,现在自然都已迁走了。因在山谷之中,这座行宫其实并不太大,占地不过几十亩,风格近于江南庭院,粉墙黛瓦,于烟雨之中,更显雅致。
此时行宫之内已有了一位皇帝,我自然无法这样大摇大摆进去,所以今日出发之时玄瑛已为我俩稍加易容,此刻都是侍卫装扮。辞了一路护卫我们的玄冥教众,我和玄瑛由侧门进入了行宫。
进入宫中,刚拐过一个弯儿,我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回廊之下,柳荫之畔,一人身姿挺拔,眉目俊逸,正有些迟疑地望着我们。
我怔了一下,再顾不得周围是否有人,大叫一声,“子玉!”,就三步两步冲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人可不正是许久不见的秦子玉!他一听到我的声音,眼中光华骤现,一脸惊喜,上前一步,展开双臂,紧紧地把我搂在了怀里。
在他温暖结实的怀中,听着他沉实却略显急促的心跳,我眼圈一热,差点掉下泪来。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感觉到,我,真的到家了。
不知过了多久,子玉急促的心跳才慢慢平稳下来。只听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猛然伸出手,使劲儿揉了揉我的头发,骂道,“你这个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我躲在他怀里,强压下夺眶欲出的泪水,这才抬起头,笑着道,“我没事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鼻子一酸,我赶忙闭嘴,只是对着他笑。
他也不再说话,稍稍后退了一步,扶着我的双肩,上上下下地打量我,脸上带着笑,眼圈却也渐渐红了。
我骤然离了他的怀抱,细雨着身,竟有些冷,不由轻颤了一下,双手留恋地抓住他的衣襟,傻笑着,任由他打量。
半晌,子玉才下结论似地笑道,“瘦了……没事,江南多美食,以陛下的好胃口,想必用不了几天就能补回来。”
我佯怒地捶了他一下,骂道,“臭子玉,讽刺我能吃是不是!”
这时,子玉突然后退一步,脸上骤然转为严肃道,“那么李大人,玄大人,就请随下官见驾吧。”
我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一队侍卫列队而过。我连忙正冠理带,应了声是,转过脸却对子玉吐了吐舌头。
然后,自然就是“见驾”了。当我一进内堂,见到一人身着黄袍,歪七扭八地靠在软榻上看书的时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异,特别当那人闻声抬头,露出一张如此熟悉的面容的时候……我一怔之后,第一个念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