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旭出身沈家,沈家也是古老的修真世家,于旭是沈家嫡系一支唯一外姓子弟,天赋好性子傲,任知秋也是在沈家做客无意结识了这个特别的‘沈家小少爷’,彼时任知秋虽然只有两百余岁却已经是出窍期的高阶修士,是风头无量的天之骄子,而令众人没想到是眼高于顶的于旭面对任知秋竟然也敛了傲气,还巴巴的做了好一段时间任知秋的小尾巴……
“于私,我也更希望如此……”沈代卿放下杯盏,低声道:“他到底是我的师兄。”
世人皆知沈代卿多么重视师门情谊,世人也都知道于旭对沈代卿是多么的恶劣,只有沈代卿单方面去讨好于旭,没有于旭主动理会沈代卿的时刻。
沈代卿不但和于旭是同门师兄弟,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这个情谊早在于旭没有拜入归一宗孩子沈家就存在了。他们年岁相仿,境遇却天差地别,沈代卿虽然姓沈也出身沈家可他却不是沈家子弟,这个沈姓还是于旭送给沈代卿的。
其实于旭一开始对沈代卿还是很不错的,后来不知为何二人越走越远,渐渐就分道扬镳了。
“有什么苦衷,又没人拿剑指着他去逼他那么做,”崇翎嘬着手指头插嘴,瞥了眼任知秋,意有所指地说:“你就不要继续掺和了,不差你一个,再说指不定有白眼狼要反咬你呢。”
“而且……到底是别人家的小辈,我们也没有去管的资格,是不是啊,小沈?”论资历年纪沈代卿和于旭他们确实是崇翎的小辈,沈代卿崇翎被叫一句“小沈”也是无可厚非,可如今沈代卿已经是一派掌门,身份地位与崇翎不相上下,崇翎再喊他小沈就是占便宜了。
任知秋沉声打断:“崇翎。”
这些话有些过了,过于尖锐且冷血无情了,即使崇翎不是针对沈代卿,可也不该当真沈代卿的面说这种话。
于旭于沈代卿的分量是所有修士都心知肚明的。
崇翎截住话头,不服气的鼓了鼓腮帮子,瞪圆了眼“哼”一声,扭头不肯理会任知秋了。
崇翎生来爱憎分明心直口快,最讨厌的就是败坏门风背叛师门的修士一事他也心知肚明,故而知道崇翎只是一时意气才言语尖锐,此时崇翎显然是气性上头,任知秋轻声叹气,又看向一旁默然不语的沈代卿。
沈代卿面容平静,只是脸色白了几度,低垂着的睫毛洒下一排扇形的阴影……
然而任知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静默良久,低头默不作声的动手收整棋局。
一时间气氛凝滞,崇翎最先憋不住,他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左看看任知秋右看看沈代卿,偷偷摸摸的抓起一块脆饼小口小口的咬,听见“嚓嚓”声音心虚的停口,默默换一个小些的软糕点。
崇翎憋了憋,憋了憋还是没憋住,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氛围,肚子吃的有点撑,心里也闷闷的,原本吃的香甜的糕点也开始食不知味起来,他丧气的塌了肩,又瞧瞧不理会他的任知秋,欲言又止的了好几回才皱巴着脸开口:“我先走了啊?”
“好,”任知秋将棋子收入掌心,像是无意的把玩一下手中的棋子,侧目看他,睫毛半垂半掩,似的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显得有些疏远,态度却还是温温和和的:“要我送你吗。”
“不、别!不必了,我认识路。”
一对上任知秋这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崇翎头顶的冠羽反射性的都立了起来,下意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捞起他的剑火烧屁股似得直接御剑飞走了。
沈代卿收回视线,看向被拆的七零八落一片混乱的棋局,伸出手,他的手极美,十指纤长,莹白如玉,没有一点伤痕或老茧,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两根素白的手指执起一枚黑棋放在棋盒,状似不经意般开口。
“小公子不在宫里?”
任知秋一怔,反应过来知是沈代卿这是主动揭过之前的不愉快了,谈及任三接,任知秋轻笑,却是微斥:“吾儿顽劣,乐不思蜀。”然而语气却是责备少疼宠多,眼底更化成融融的一池春日暖阳。
“阿丘----?!”另一头在砍妖兽的任三接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没由来后心一凉。
一只灵纸鹤带着灵光风驰电掣的飞来,一头扎向任知秋,被中途截住捞在手心。
沈代卿默不作声的看着任知秋手心里的那只灵纸鹤----这只灵纸鹤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经历了千难万险,周身的灵光比之其他灵纸鹤要弱上几分,翅膀上尤带着霜露,水珠摇摇欲坠。
沈代卿像是不忍心般放轻了声,犹豫道:“……知秋可要拆开看看?”
而沈代卿与任知秋都心照不宣,这只灵纸鹤显然也是来着同一个人----那位隐匿踪迹的紫霄尊者。
沈代卿欲言又止:“我想师兄他应当是极看重仙长你的,或许……”他顿了顿歉然一笑,低垂了眼睫,苦涩道:“……是我逾矩了。”
“我先告辞。”他极快的补上一句边拱手离去了,走的有些急切,甚至不待任知秋回应便远去了,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代卿也离开了。
雅室里一时间空了下来,愈发静谧,与先前的热闹相较显得有几分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