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队书记去乡里说救济粮的事了。
柳侠他们在家快乐的过春节的时候,家里大人其实一个个的心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直到春节后乡里又追加了一部分救济粮,他们才算就着春天的野菜和嫩树叶度过了春荒。
柳魁没有跟柳海和柳侠说,乡里现在管民政的年轻干事宣布完追加给各大队的救济粮转过身后那句牢骚:“靠,鸡-巴要饭哩倒有理了,敢坐乡政府耍赖,都是从前叫王长民那帮人惯下来哩毛病。”
赵永祥的儿子赵学林今年十一月中旬拉着粮食和蔬菜、粗布来到罗各庄,柳魁把风干的兔子给他时,赵学林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们以后不会再来罗各庄拉煤了。
这几年政策放开了,北边几个乡粮食多,又卖不出去,家家户户现在都开始养猪养鸡,他们现在不用跟城里人争肉吃了。
但最主要的是,最近两年,望宁和三道河这边往北边倒卖媒的迅速增多,现在不光有三轮,还有大卡车往那边送的,现在北面几个乡的人家只需要多出几块钱,就会有人把媒送到家门口。
虽然送过去的煤没有自己来罗各庄拉的好、干净,里面的石头、树枝多了点,但和寒冬腊月两三天来回在路上奔波受罪到罗各庄拉煤比,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赵永祥比柳长青大好几岁,已经六十出头了,这两年来罗各庄的都是赵学林。
赵学林说:“今年五月俺来哩时候就想跟您说这事,路上听说这边旱哩老厉害,麦子可能都要绝收,我就没好意思说。
柳魁兄弟,真对不住啊,这是俺最后一次来这儿了,跟我一块来哩都是最早跟长青叔换过兔子哩几个人,他们也觉得老不得劲,觉得对不住您,可俺也是没办法,来一回就得几天几夜,老难呐。”
柳魁已经注意到这两年和赵学林一起来拉煤的人越来越少,这次更是只有五六辆架子车,他早已经料到了这一天,所以并没有多吃惊。
柳侠和柳海听完柳魁的话,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后家里咋弄?三哥以后每年得花多少钱给家里买粮食啊!
柳魁看着两个原本因为回到家兴高采烈的弟弟面色沉重,马上笑着说:“别操心孩儿,日子总是往好里奔呢,听说望宁往三道河那条路也要铺成柏油路,到时候我就能挣钱了,现在有了钱,哪儿都能买到粮食,大哥能养住咱一家人。”
柳葳说:“要是现在他们就开始修路,我也能跟俺伯一块去挣钱,我现在啥都会干。”
猫儿坐在架子车上,他大概听懂了大人的意思,鼓着小脸说:“我好好学习,考上京都哩大学,挣可多钱,给俺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娘,还有您,买可多好东西吃。”
在凤戏河边,柳侠他们重复着往年夏天所有快乐的事,只除了柳海和柳侠不能再tuō_guāng了在凤戏河里洗澡。
他们毕竟还年轻,来自生活的压力还压不住他们充满活力的心,他们不会时时刻刻都惦记着那些沉重的事情。
柳莘已经跌跌撞撞会跑几步了,对什么都好奇,看叔叔哥哥们在河里玩的那么高兴,一眼看不住他就想自己往河里跑,柳海简直跟前几年的柳侠一样,老妈子似的一直背着抱着他。
柳葳的狗刨儿已经很熟练;
柳蕤也行,但速度比不过猫儿,猫儿在水里真跟个泥鳅似的,从来不知道害怕,能在水里憋好长时间不露头。
猫儿的牛奶出现了断档,柳侠在荣泽给他买了五袋最贵的奶粉带了回来,每天让猫儿喝三次,这在他们这里是一个堪称奢侈的消费,但全家人都没意见,柳侠自己省下的钱,他想一分一厘都花在猫儿身上,家里人也觉得应该。
星期六晚上,苏晓慧和柳川一起回来了,柳川在家过了一个星期天就回荣泽了,苏晓慧留在柳家岭。
苏晓慧不会缝衣服,所以除了帮孙嫦娥和秀梅择菜、做饭,她没什么事干,于是就辅导柳葳和柳蕤做暑假作业。
柳葳暑假后开学就要开英语课了,望宁初中的英语老师水平柳侠他们都领教过,很不怎么样。
苏晓慧提前给柳葳开小灶,从最基础26个字母开始教,柳蕤和猫儿也在旁边跟着学,他们对自己的新婶婶都很喜欢。
柳侠回来后的行书练习第一次得到柳长青正面的表扬,因此得瑟了好几天,主动把每天练习毛笔字的时间增加了一个小时。
猫儿现在练字是由柳长青辅导,他说柳侠现在的隶书有点散神,得认真的临帖归拢,更需要静心体会,现在让柳侠指导猫儿,会把猫儿教瘸。
所以这个暑假大部分的时候,几个小家伙的毛笔字都是柳长青和柳魁在监督练习。
柳海每天和柳侠他们一起爬树摘野果、粘麦季鸟、找枸杞子吃,看上去很轻松,但柳侠非常明白他心中的不安。
柳海在家里其他人面前都表现的很不介意,只有每天晚上回到他们住的窑洞,只有猫儿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柳海才会把自己的担忧表现出来。
曾广同来信说,他可以保证柳海的专业课成绩没问题,就等柳海的文化课了。
柳海填报的志愿,是曾广同提前为他参谋过的,全部都是京都的大学。
七月下旬的一个早上,苏晓慧吃早饭时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说不上具体是哪里难受,柳魁急忙跑去请来了吴玉妮,吴玉妮给苏晓慧摸了脉后笑眯眯的说:“害喜哩!您家又要添人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