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宪心想,你若果然过意不去,我爹第一次进宫求见时,为何始终吝于一见?摆明了是要囫囵过此事,护着刘恭。就是现在,也没对他有什么大的惩处,履霜却伤的失了元气。心中存了怨气,没有开口。
履霜代他答道,“陛下客气了,臣女兄妹不敢当。”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他这才收了怨气,勉强恭敬道,“您多年来始终对臣一家照顾有加,如今又破例恩封。恪尽本分,原是我们该的。”
见他们兄妹两个只字不提遇袭受伤之事,只是感激圣恩,圣上抚须微笑,和蔼问履霜,“身体好些了吗?”
履霜细声道,“劳圣上挂心,臣女无碍了。”
圣上点点头,嘱咐道,“伤口若再有反复,只管找王君实。我和他说过了,对你务必尽心。”又道,“宪儿你也要替妹妹注意着饮食。辛辣的东西,这程子一概别吃,仔细诱了伤口再发。”
窦氏兄妹一一应下。
圣上话锋一转,“宪儿,这程子管理禁军,可还得心应手吗?”
“一切都好,各位大人看我年纪小,都顾让着。”
圣上点点头,也不细究,又问起他家里父母是否安好。窦宪陪着他说起淡话来。
讲了约莫一刻钟,窦宪见圣上隐隐有了疲态,看了履霜一眼,两人一同站起身告辞。
圣上蔼然道,“回去替我向你们爹娘安好。”
窦宪应下了,躬身想告退。不想履霜忽怯声开口,“臣女还想去长秋宫拜见一下皇后殿下。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圣上不置可否,反问,“你想去拜见皇后?”
履霜不顾窦宪的眼色,说是,“听王太医说,臣女的伤药有大部分是皇后殿下亲自挑了下赐的。臣女想去给她磕个头再走。”
圣上听她这样说,才展颜而笑,“说什么磕头不磕头的,咱们原是一家子骨肉。你难得进宫一趟,去她那里用过中膳再走吧。”
履霜推辞道,“多谢陛下爱惜赐饭。臣女兄妹得入内宫已是天大的福分,实在不敢再叨扰了。再则来前,家父已预备好了吃食,等着我们回去。”
圣上朗声而笑,“你爹既在家等着,我也不虚留你们了。去长秋宫吧,早去,早回。——王福胜。”
窦氏兄妹躬着身,慢慢地退了出去。
出了殿门,王福胜吩咐一声,一架翠幄青油车立刻被牵了过来。他垂着手请履霜上去。
窦宪碍于他在,不便多嘱咐,只道,“在长秋宫不许胡乱多嘴。皇后殿下给你东西,爪子不许轻。”
见履霜乖乖地点头应下,王福胜笑道,“二公子还把四姑娘当孩子看呢。”
“还没及笄呢,可不就是个孩子么?”窦宪温声道,“家妹胆子小,礼节又粗疏,一会儿到了中宫,还请公公多提点她。”
王福胜呵呵地笑了几声,点头答应了。扶着履霜上了车。
窦宪仍然不放心,嘱咐道,“我在宫门前等着你。早点出来。”
履霜点点头。王福胜替她把车帘放下了。
车轮滚滚,渐渐在内廷奔驰起来。
第16章入觐下
少顷,车架停在了长秋宫门前。王福胜扶着履霜下车。守在宫门前的宫女们都有些诧异,但还是纷纷行礼道,“给王公公请安。这位是?”
王福胜道,“这是成息侯府的窦四姑娘,来给皇后殿下请安的。”
宫女们纷纷纳福,又往殿内去报。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着绣花宫裙、模样更为体面的宫女出来,引着他们进去。
皇后以简朴闻名,宫殿亦不以奢丽见长。偌大一个长秋宫,竟丝毫不见彩幔飘飘。用的布幔、靠枕都是家常半旧的。入了内殿,更是越性连个熏香也没有,只有案前摆放了几枚时新果蔬,其天然芬芳倒也洁净好闻。
履霜随着丫鬟走近内殿,恰逢皇后也掀了内殿的帘幕,走了出来,“你来了。”
履霜忙下拜,“臣女窦氏,冒昧来见,万望殿下恕罪。”
“哪里的话?”皇后含笑道,“炟儿一出去做事,我这儿就怪冷清的。有孩子来我不知道多喜欢。走近些,我瞧瞧。”
履霜大着胆向前走了几步。
“伤可大好了?”皇后一面问,一面指了下首的位置道,“坐吧。”
履霜不敢托大,再三推了方在椅子上坐了小半个位置,“王太医治的精心,伤口已经大好了。”
皇后意味深长地笑,“宫里出来的人,自然经验老道。且你这个做病人的又配合。”
履霜听她意有所指,没有接话,只微笑了一下。
皇后便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嘱咐她别吃辛辣之物,带酱料的也别碰。女孩儿家,年纪轻轻的可别留疤。就这说起,同她谈起养生美容的淡话来。
一时到了晌午。皇后开口问履霜愿不愿意留在长秋宫用饭。
履霜起身笑道,“殿下赐饭,原不应辞。只是家兄还在宫门前等着。”
“那不如让宪儿也来吧。”
“谢殿下好意。您和陛下今日亲自召见了我们,已是极大的荣幸,万不敢再唠扰宫禁了。”
皇后笑叹道,“真是个懂礼的姑娘。你既如此说,便早些出宫和你哥哥一块回府吧。代我向你爹娘问好。”
履霜欠身应下。
皇后招手命丫鬟捧了一堆缀锦的礼盒来,“这里面是一些衣裙、首饰,宫里才做的。样式不知你喜欢不喜欢,拿着别见笑吧。”
履霜忙又谢过。皇后便指了几个婢女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