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恨我入骨,可随在我身边多月,淳儿对苍秋渐渐断了念头,尽心服侍左右。见我醒来后的两日滴水未尽,于是强颜欢笑,与旖如一唱一和,从旁规劝。只是来回往复,在澜翎城搜了几回,仍是未能捉到夜赫龑,除了慨这个九皋君主神通广大,惟有苦笑,更因是枺莱局势,寝食难安?br /
客、归二氏,一掌兵部,一掌海防,如起纷争,比之梵、应二氏,自然惨烈。几与九皋入侵同时,两家起乱。客平趁君位玄虚,擅调枺莱守军围攻归府,欲诛归仲元。可老谋深算的归相与长孙早已暗自出京,东下与威海将军归钰汇合,抽调沿簑ぞ反攻枺莱。客平自不会坐以待毙,令驻守京畿重镇的门生调军来援,两方交战,客氏虽在兵力略胜一筹。可比起常年戍边抗倭的东军,实战经验不及,陷入胶着,且有颓势,更有甚者,许是以为那位定王殿下此般形势,仍是终日浸y酒色,放浪形骸,乃是扶不起的阿斗,往后傀儡一尊,任由摆布,已然退而求其次,两度公开拥戴茈尧焱登位,以此问兰沧侯借兵南下,一举铲除归氏。
“国之不存,毛将附焉。”
可惜这世上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之人,少之又少。虽是y邪至极的茈尧焱点了把火,可追根溯源,客、归二氏之间早已深埋祸根,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罢了。
听闻聪明一世的客相糊涂一时,为自己真正的仇人做嫁衣,因是心口剧痛不已,我紧攥住身前的衣襟,笑弯了腰。分明知晓一切,可若举朝皆知茈尧焱是何等人物,兰沧侯府受之牵连,九皋趁势入侵,国之不存。即使我回枺莱夺下了帝位,亦不过背负千古骂名的亡国之君,得不偿失n掖笮σ∈住\胍8停果是个善于利用人之弱点兵行险招的狠角色…?br /
“我本便不喜皇位,既然定王殿下如此钟情,送他无妨。”
我已是风烛残躯,斗不过他,也无此心力与之相斗。只求安安静静,走完最后一程。幸而十月二十四,苍秋生辰那天,我总算听到一桩振奋人心的消息。九皋大军回撤淤勒。同他缔造神话的英伟祖父一样,我的丈夫终是打了场漂亮的仗,凯旋而归。
“为夫赶走了九皋人,娘子要给为夫什么赏赐?”
推却庆功宴,他满身风霜,亟亟奔回映雪轩,只为像个耍赖的孩子,问我讨赏。可纵是我有心打赏,脸颊却被他蹭得阵阵生疼,无奈叹了口气,令旖如和淳儿拽走这个满脸胡渣的邋遢男人,丢去澡池,好生洗上一洗。
“这些日子她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现在我一只手都可以抱得动你。”
待是一身清爽地回到房中,他不费吹灰之力,单手将我抱起,柔抚我苍白的面庞,紧蹙起眉,满眸痛惜。我笑了一笑,倾身轻吻他的唇,堵住他喋喋不休的斥词,可他显是不愿善罢甘休,尔后的日子即使再忙,亦会按时回府监督我用膳。
“咳咳……”
兴许只有此时,水火不容的两人方会尽释前嫌,默契无间。只要旖如清一清嗓子,他便会放下手边的公文,夺过我磨蹭的筷子,直到碗里堆满小山高的食物,方肯罢休。
“夕儿的脸若是圆润些会更好看。”
女子皆爱美,偶起兴致,为我描眉,他总是笑着诱惑。因是我日渐清瘦,他常说要把我养胖些。可心里担了事,即便山珍海味,亦是食不知味。
“客相授意朝臣推举尧焱摄政监国。”
前有梵、应二家覆亡,后有客、归二氏两败俱伤。内忧外患,除了西方的伽罗国一如往昔,相安无事。羲和国的几大夙敌陆续入侵,现下北方战事消停,朝臣松了口气之余,更是深知羲和国已然经不起另场浩劫,惟有推举新君,方可安定。因而不少大臣上书拥戴,兰沧侯更是了得,九皋国适才回撤,儿子尚在前线布防,便抽调镇守后方的五万繇州军南下,助外甥登位。
“我和父侯各有半枚兵符,他亦可名正言顺地调动繇州军。”
亦不顾九皋国撤兵,许只是暂作休整,不日卷土重来。兰沧侯调兵南下后,客平如虎添翼,苍秋率军凯旋前,已将归氏回东南一带。
十一月初五,禺州琼山一役,东军落败,客氏乘胜追击。
十一月初十,活捉归氏祖孙三人。原要就地处决,可因是兰沧侯得外甥暗授,力保归氏祖孙,恐其反戈相向,客氏终是应允,将三人押回枺莱监禁?br /
“卸我左臂右膀,我安分去他身边。”
留归氏三人性命,其心可昭。我木然一笑,“看是只有我乖乖入宫,再寻机会杀了他。”不无意外,瞥见苍秋面色一沉,摇首莞尔,我平静道:“如果我有这个命的话……”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们皆心知肚明,我许挨不过即要到来的寒冬。可即使是死,他亦不放手,定要我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听说伽罗国有位神医,妙手回春。不论如何,咱们去试试。”
如若同是死在路上,我宁可听从苍秋的安排,随他同去伽罗国。如若撑至洛妃泪的故乡,大难不死,我和苍秋许可能苦尽甘来,等到将来局势稳定,他便会前来和我团圆。如若不然,死在他怀里,亦强过进宫受辱。
“如若尧焱遣人前来,便告与他,你已重病故世。”
虽是不甚吉利,可做戏自要做得真。临去前,满轩缟素,我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