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住我的面庞,墨瞳渐深:“您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似有若无,一抹痛郁杂陈的情愫。我微怔,移眸看向别处:“你为何要对我那么好?”
向来避而不谈他和茈承乾的前尘。可此刻脱口而出,他微是一笑,避重就轻:“长久以来,微臣效忠的不是羲和国,而是先帝一人。而今先帝崩逝,您是他最中意的皇嗣,也是微臣将来效命一生的主子。”
常言父债子还,头回听说父恩子承。我摇了摇头,阖眸苦笑。
二十八年前的大败而归,今朝自要一雪前耻。九皋倾举国之力,叩羲和的北方门户,边城告急。可前有苍裕,后有苍秋及其足智多谋的师姐,夜赫家意图吞并中原的野心,断非如此轻易便可实现。两国开战半月,前方捷报频传,澜翎城里欢欣鼓舞。得闻自己的丈夫如此骁勇善战,精神为之振奋,身子亦是稍稍见好。
只是那位九皋君主亦非泛泛之辈,早前数入羲和国刺探军情,对繇州地况了如指掌。亦知前方战事吃紧,后方难免空虚。更知制敌制其软肋,繇州军主帅的软肋,乃在澜翎。锦云城久攻不下,佯作退兵三十里,趁锦云防守稍加松懈,亲带十来铁骑精锐潜入繇州,悄至澜翎城,夜袭侯府。
可惜夜赫龑惟一的失算,便是我素来浅眠,苍秋出征后,更是警醒。即使动静微乎其微,我仍听得异响,支起身,从枕下抓过匕首塞进怀里,且自南墙取下一副平日习骑s时的弓箭,背起箭筒,躲去墙角。借着透窗而入的清冷月光,冷望那道高大黑影悄无声息往床的方向移去,很是自然,我淡笑着望着不速之客始料未及,扑了个空。
“尊驾找妾身,有何贵干?”
听我淡淡讥诮,黑影一震,蓦然回首,如虎猛戾,如狼y黠,因是眼神太过熟悉的漂亮眸子,我些微一怔,即便了然,力持镇定,勉力张弓满弦,徐步而出:“没想到大汗亲自来此,妾身不胜荣耀。”
惟听一声轻嗤,男子拉下蒙面黑布,半隐半现,姣美面容迷离冶艳:“记得数月前,本汗对你说过。有朝一日,本汗定会亲来羲和迎你。”
“呵。”
我冷笑,微一摇首:“大汗如若真是这等好色之徒,那么妾身便要笑你这辈子最大的晦气,就是遇见我这个祸水。”
他一怔,即便朗笑:“本汗素不信邪,就是妖魔鬼怪,本汗也要定了你。”
许是以为我不过虚张声势,话毕,飞步而来。我眉峰一扬,待他近身,羽箭离弦。他无谓轻笑,偏首轻松躲过,可当我掏出匕首,顺势刺入他的胸膛,须臾变脸。
贰拾柒章 · 逢魔 '三'
“你……”
“可惜今儿个我手抖了一下,没能要了您的性命。”
终是可惜,偏了几许,可已是蓄足气力的一刺,尽可能不形于色,我微笑着放下实则激颤的手,勉力挺直了身:“不过这样也好,活捉九皋国的大汗,北疆从此太平,亦可算是大功一件。”
不过夜赫龑就是夜赫龑,临至绝境,仍是激咳着狂肆一笑:“果是……配得上……本……本汗的女……人……可本汗……不……会……栽在你……你这个羲……羲和女人……手……中……”
伸手作势要掐我的脖子,我下意识侧身避开,却给他窥了空子,将我重重踹倒在地,拼力往外逃去。自不能放虎归山,我勉力爬起身,大声呼喊,可刚出映雪轩,便见地上横陈数人,其中更有苍秋留下的两个随身近从苍礼与苍禄,亟亟探他们的鼻息,一息尚存,片刻迟疑,终还是支起身子追赶夜赫龑。因为刺客夜袭,侯府已然乱作一团。许是手下接应,当我追出去的时候,夜赫龑已然不知去向,可不仅是我,这些九皋人意欲将母亲挟作人质,当近侯府大门,便见一队守卫正追赶两个掳了母亲飞逃的黑衣人。容不得半分踌躇,我边飞奔边自箭筒抽箭,瞄准挟制母亲之人的肩胛与右腿,连发两箭。后方为首的侍卫虽因是蓦然袭来的箭羽微是一愕,可飞快瞥了我一眼,即便冲上前去救下已然昏厥的母亲。
“通告州府,澜翎城戒严!”
下令的同时,我自颈间掏出一个绣囊,内里备了几粒烟花,乃是早前与朱雀守立约为防万一,以此作为信号。弹指一送,璀然烟火遽尔在晦暗天幕绚烂绽放。虽然体力已近透支,可我仍咬紧了唇,亲自带人在澜翎城里挨家挨户地搜查这些九皋细作。即使口中已然甜腥漫涌,即使稍后赶至的朱雀守一反常态,面蕴冷怒,在我耳畔低吼着什么,可我的世界已无声息,惟是一股执念,定要搜出受了重伤的夜赫龑,九皋退兵。只是已如风烛的身子实不争气,待搜了十来户人家,眼前渐然模糊不清,很是不甘,拼力撑着近旁的墙垣挺直腰板,可终是手一软,朝后倒进熟悉的怀抱。
“我……恨……”
恨老天不公,为何将我送来这群魔乱舞的异世。
恨自己不争,为何紧要关头却是这般力不从心。
可人往是一步错,步步错。落得如此境地,皆是我自己之过,怪不得别人。
竭最后之力,望了眼满布痛色的墨瞳,我笑了一笑,阖眸,清泪无声划落……
“少夫人,您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