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却遍寻不着。他甚至跑到教室里面去看,但始终没有看到虞连翘。
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二天,早自习后,李想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孙老师,你知道虞连翘被分到哪班了吗?”
班主任哒哒地扣着办公桌,目光横向他,问道:“你怎么想起找虞连翘了?”
复兴中学对男女生间的交往一贯警惕,这一问正是防微杜渐的意思。李想岂会不知。
他随口扯了个谎:“听同学说她以前跟一个老书法家学过毛笔字,我爸想找人写幅字,我想找她帮忙问一问她这个事。”李想猜测说什么理由都不如扯出他爸管用。当初转学时,李剑华曾捐了一大笔钱给学校的信息教育中心。
果不其然,班主任一面应着,一面从抽屉取出名册翻看。“噢,虞连翘啊,她分到八班了——嗨老陈,虞连翘是在你们班吧?”
坐在窗户边的八班班主任正是李想的数学老师,年纪不大,却总被人叫成老陈。他转过身来,说:“她是我们班的。不过,奇怪了!她没来报到。这都开始上课,也不见她来学校。我还想向你了解她的情况呢。学生卡上连她家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一整个上午,李想坐在椅上,如坐针毡。老师在前面讲着课,他只觉耳旁嗡嗡地响,好吵。但心里又没有明确的念头,似乎什么都没想,糊里糊涂的。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李想跑出校门,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青磐街。
他在街口下了车,凭着印象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走入了一个时间隧道。这一日和那一日那么相似。一样的燠热,一样的安静,这个地方像被世界遗弃了一般。
是这一间吧,李想站在门口确认了再三,终于敲了门。木板门邦邦地响过一阵,又响了一阵,在他快要放弃时,门后终于有了动静。
苍老的妇人喊着问:“谁啊?”在听说是孙女的同学后,她打开门。
这是李想第一次清楚地看见虞连翘的亲人。稀疏的花白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小髻,浑浊的眼,瘪的脸颊、瘪的嘴,整个人是一枚被风干的果子,皱缩着。
在李想看她的同时,她也警惕地看着李想。
李想问:“奶奶,虞连翘在家吗?”
老太太答:“不在,她出去了。”
李想问:“她去哪儿了?”
老太太答:“上班去了。”
李想急问:“她做什么?在哪儿上班?”
老太太不答,咳嗽了几声,手扶着门撑着身体。
李想再问却也问不出什么,走之前,他说:“麻烦您转告她,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来,请她在家等我。”
也许是运气好,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李想就见到了虞连翘。
因为线路检修,复兴中学从上午起就停电了,而校方一直等到最后,确知恢复供电无望,才发出取消晚自习的通知。
大约是傍晚五点的光景,天还很亮,霞光染得西天火红一片。李想在公交站牌下等车。旁边同样站着等车的学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谈随堂测验的题目,谈刚布置的作业,讨论晚上可以看的电视剧和喜欢的明星,商量去哪个小吃店,他们聊着最最平常的话题,时不时地拍掌大笑。
李想冷眼旁观着,心里渐渐起了一种悲凉的情绪,这个世界有人可以这样平静无忧地生活,把一点茶杯里的风波就当成灭顶的灾难,而有人遭受了大不幸,却只能抹尽眼泪吞到肚子里。
李想自己也没料到虞连翘的事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冲击。如果说他的心曾是一块坚冰,那么现在这块坚冰已经布满细碎的裂痕。
城市交通的晚高峰已经到来,每个人都朝车来的方向张望,等的车却迟迟不见踪影。
李想决定不再等下去。他走了两步,把脚下一粒小石块踢到绿化丛里,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找到她”。
找到虞连翘的念头是那么强烈和迫切,他来不及去审视自己的动机。因为愤世嫉俗?因为同情?因为好奇?还是因为那些在梦里游窜的yù_wàng?
起先李想还只是走着的,慢慢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李想喜欢跑步,喜欢游泳,他喜欢那种一个人就可以进行的事情。在他看来,跑步是限制最少的活动,游泳还需找一个泳池,跑步,则只要给他一条路就好。不要工具,不用人陪。跑起来,风从耳旁吹过,一切都被甩在身后。
李想一路地跑,也许原本可以从城南一直跑到城北。只是,在路过新街口时,他停了下来。
他好像看见虞连翘了。至少从背影上看,像是她。
她左右两手满满地提着东西,那种装着快餐盒饭的塑料袋。鹅黄的t恤,黑色的短裙,头发在肩上随着脚步甩动着,薄薄的背脊,纤细的腰肢,长而直的腿,就像梦里出现的那样。李想穿过马路,追上去,越来越近时,她却闪进了街边一家店内。
李想在那家店门口停下脚步,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身体调整呼吸。他猜想虞连翘该是在某家快餐店打工,现在送外卖过来。他可以等她出来。
可是等得整条街的霓虹都亮了,虞连翘还是没有出现。
李想又仰头看了看灯管闪映出的店招牌——“维多利亚足浴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可笑,那种从鼻子里哼出来的笑。
李想走过去,自动滑门向两边弹开,一个穿玫红色长裙的迎宾小姐微笑着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