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华服,立于园中仿若花仙,将这春色都吸了去,蒋绍廷立在远处,感觉呼吸都停了,恰如那日在山腰时的惊鸿一瞥。
他情不自禁走过来。
男人脚步声铎铎,腰间长剑红缨在之风中飘扬,英姿勃发,令人难以生厌。陈韫玉来到宫中之后一直没有见过他,此番有个半熟不熟的面孔,倒也觉亲切。
蒋绍廷朝她行一礼:“娘娘今日有雅兴,前来摘花吗?”
她道:“是啊,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天生的甜,眼波流转如秋水,蒋绍廷想到那日在酒醋局所见,心知她尚是处子,便觉说不出的欢喜,笑着道:“禁军防护禁宫,自是要到处巡逻的。”
“原来如此,辛苦表哥了。”她回过身,走去花丛中,并不打搅他巡逻。
然蒋绍廷不曾离开。
云竹奇怪的瞧他一眼。
有催促之意,蒋绍廷眼眸眯了眯,低语道:“难得见到表妹,叙旧罢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理会,若是为理会我,耽误你伺候娘娘,太后得知,只怕你的脑袋要不保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威胁,云竹面色一变,再不敢多看。
曹国公是吴太后的亲弟弟,吴太后很是纵容,而曹国公的心腹便是这蒋家父子,二人手中都掌有兵权,听闻这宫里,四处也是曹国公的耳目,她一个小宫人如何敢得罪,到时候死得定是她。
云竹乖乖低下头,蒋绍廷嘴角挑了起来。
陈韫玉见秋海棠足够多了,听云梅说对面有蔷薇,便是走过去,只剪得几支,这蔷薇枝干上的尖刺竟是将衣袖都划开,她惊呼声:“我的袖子……这花儿可真厉害!”
“这蔷薇,让微臣代劳吧。”
蒋绍廷闻声而来,抽出腰间长剑,陈韫玉连忙躲至旁边,只见那剑匹练般上下挥动,竟是带出一阵风来,四周花瓣随风起舞,他手腕一抖,最后将十数枝蔷薇挑在剑尖上,送于面前。
寒光逼人,陈韫玉往后一退。
吓到了罢,蒋绍廷挑唇笑,伸手将花取下:“这些够了吗?”
刚才他剑法精妙,陈韫玉看得吃惊,尚未回过神,喃喃道:“够了……多谢表哥。”
“为娘娘做事,实乃臣荣幸。”
他也不过二十出头,正当轻狂浪漫的年纪,若陈韫玉不曾为后,他原是有许多的法子去讨她欢心,奈何被太后抢先,他心里也曾憋闷,见到她胸口发堵,谁想祁徽竟不能碰她,那心中的火便是越烧越热了。
到底男女有别,陈韫玉没有伸手去取,让云梅代劳。
献花不成,蒋绍廷有些失望,心里猫儿一般的抓,眼见她娇美的脸近在咫尺,恨不得伸手搂住了在怀里疼,奈何还不到这时机,他转身行至远处,静一下沸腾的心。
御花园花团锦簇,要一样样找出来,并不容易,等到要得花儿寻齐全了,竟是已过得大半个时辰。
云梅笑道:“娘娘,要用晚膳了呢。”
“是该回去了。”陈韫玉点点头,看着满篮子的花颇是满意。
一行人往回折返。
见她们要走了,蒋绍廷又过来护在身边,陈韫玉奇怪道:“我是回延福宫。”
该是不同路吧?
“微臣也是去附近,娘娘不用理会。”
这禁军分好几类,有金吾前卫,羽林左卫,府军卫,府军前卫等等,陈韫玉也分不清蒋绍廷作为统领,到底负责什么,只上回来宫里也是他亲自接送,便也不管了,缓缓行之。
春日风大,裙衫往后拂去,将她细细的腰肢显露无疑,好似河边杨柳婀娜,蒋绍廷目光停留片刻,又往上移去,看到她修长洁白的脖颈,小巧的耳垂,上面戴着珍珠耳坠,晃啊晃的,像他摇摆的心脏。
他喉头滚动,勉强转过头。
从御花园出来,行得一会儿,便是要到延福宫了,这皇后的居所,闲杂人等一概禁入的,蒋绍廷只得停下。
陈韫玉走到庭中,心里想着晚膳该吃什么,穿过仪门时,只听后面有脚步声,回过头,竟是看到长青。他撑着把明黄色的油伞,遮住春日灿烂的阳光,而伞下赫然站着祁徽,阴影里,苍白的脸仿若美玉,带着一种冰冷的美感。
陈韫玉上前行礼:“妾身见过皇上。”
祁徽是来延福宫用膳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陈韫玉,她应该从御花园而来,身后的云竹提着竹篮,篮内放满了花,姹紫嫣红。他瞧得一眼,目光落在陈韫玉的裙衫上,那料子是淡淡的月白色,轻薄柔软,穿在身上飘逸若仙,只右手的袖子不知何故,丝线凌乱,还破了口子。
这么好的裙子坏了,陈韫玉也有点可惜,忙解释:“都是那蔷薇的刺划的,差点把妾身的手也伤到了呢,幸好表哥替妾身……”
“表哥?”祁徽挑眉。
皇宫里竟然还有陈韫玉的表哥吗?念头一动,他想到了刚刚在殿门口见到的人,仿佛是已经站了会儿了,英挺的背影,威风凛凛,是在宫里,仗着手下有上千禁军,横行无忌的那个人。
“蒋绍廷?”他语气一冷。
“是啊,就是他。”陈韫玉笑道,“没想到他剑法那么好,竟是用剑给妾身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