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暗了几分,老三定了定神,麻着胆子过去,两只眼睛不住地往旁边扫,一旦有风吹草动,好立马撒丫子跑。虽说丢了令符,朝不保夕,不是还没到撒手人寰那一刻嘛,生命诚可贵!好死不如赖活!
他小心翼翼拔开摇曳的茅草,看清了,这个身着蓝色运动服的女人,就是宋文韵!她萎靡不振地坐靠在一棵树边,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难怪那么吓人!
“宋老师,宋老师。”老三猫腰过去,轻轻喊,“宋老师,你怎么了?”
“我……迷……路了。”宋文韵疲惫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老三急忙从背包侧边的小袋里掏出水壶,拧开盖子喂她喝水。
宋文韵的神智有些恍惚,喝了几口水后,慢慢清醒。老三将背包垫在她背后,让她舒服些,再喂她慢慢吃了半块压缩饼干。
吃了东西,宋文韵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但仍是很疲惫。老三从包里找出风油精,抹了点在她鼻子下,然后问:“感觉怎样了?”
“好多了。”宋文韵声音柔弱地,“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老三胡说。
宋文韵清醒多了,胆怯也减轻不少,“哦。”
老三看着已经浮上来的夜色,“先不说这些。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你能走吗?”
宋文韵挪了挪身体要站起来,老三忙搀扶她一把。她站起来动了动,感觉还能走动,“我们能出去吗?”
老三将另半块压缩饼干递给她,“慢慢吃。”攥着她的胳膊带她走。
宋文韵在林子里困了小半天,只喝了一瓶矿泉水。刚才吃的压缩饼干是她一生中最好吃的美味了。她还想吃,但不好意思开口。吃了点东西,补充了养分,体力恢复了几成。
天就要黑了,老三只想快点出山,夜里,山林的野兽蛇虫都要出来,气温也低,要困在山里,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老三就扶着宋文韵出了林子,到了溪谷边。只要顺溪谷原路返回就能离开险境。暮霭里,宋文韵一身蓝色运动装,空谷幽兰般与山光水色融为一体。
峡谷蜿蜒曲折,乱石横陈,杂树间生,有几截不成气候的细水流淌。几十米的沟壑,眼见就走到头了。老三拽着宋文韵一路攀登,饶是如此,她亦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天完全黑了,老三拿出了手电筒。山谷凉飕飕的,那种死寂的静他暗暗着急,他牵了宋文韵的手加快步伐。她的手细嫩柔滑,冷冰冰的。
走了十来分钟,眼看到了拐弯处,孰料,手电筒照去,没看见路。老三定定神,发现回到了起点,那棵杜鹃历历在目。
一股寒意由脚底喷涌而上,老三现在不是怕,而是怕得要命。
宋文韵也发觉了不对,颤声道:“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原地!”
“这路有点邪门!”老三心里生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似乎真有一个阵式,峡谷也是其中一部分。
不可能!如果是阵式的话,那自己怎么轻而易举地进入树林?
“可能是倒路鬼?”老三冷静地说。
这种传闻宋文韵也听说过,但她根本不信。她嗤之以鼻,“传说你也信?”
话是这样说,但宋文韵心里却没有一点底。她站在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上,若有所思。她从下午四点多钟进林子就开始转悠,老是围着几颗树绕圈子,东南西北四面都试过了,怎么也走不出来,最后才精疲力尽倒在地上。
在南方乡村,流传着有关“倒路鬼”的奇闻,说傍晚时分,你如果在山林里赶路,好端端的会看见一条熟悉的道路,不由自主地顺路一直走下去,可无论走多久,结果总在原地绕圈子,走得精疲力尽累倒在路边。
峡谷里里漂浮起雾气。为了壮胆,老三大喊一声,但是声音颤抖,像瘸了一只腿,左摇右晃。
周边散落着几座荒坟,还有被刨出来的棺木。阴风阵阵,手电筒扫去,触目之处全是高高矮矮的坟墓,显得异常的阴森恐怖!
时不时有几声猫头鹰的怪叫传来,声如鬼泣。老三心底泛出阵阵凉意,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天空一片昏暗,根本看不到月亮,甚至一颗星星都没有,整个山林透着浓郁的阴怨之气。不时可以踩到一两根腐朽的骨头,更让人心惊胆战,仿佛这里蕴藏着惊悚的未知,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可怕。
宋文韵已是魂飞胆丧,盘根错节、枝条密如蛛网的松林里,浓雾像白乳般在黑暗的缝隙间慢慢流淌。阴冷的山风拂动着额角,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绷紧开来。空气中弥散淡淡的腐朽味道,像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又仿佛陈年的普洱茶。
她不由紧紧地攥着老三的手臂。
地势高低不平,山石黝黑嶙峋,树枝相撞的音调在他们身旁哗哗急响,若遇低处跌下,则訇然如雷。
那股阴森森的凉意直往心窝里钻。阴阴的,总像幽灵一样,缭绕着不愿意离去。谷中的视野非常狭窄,此时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只是看着周围的石块上爬满青藤,扭扭曲曲神秘极了。
那些石块和坟墓密密麻麻的,有点像八卦阵。野草沙沙作响,在寂静的谷中显得那么清晰,好像在人的心头闪动一样。
老三从背包里掏出指南针查看方位,指南针却中风似地转悠不停。
他有多年的野外生存经验,揣一个指南针爬山涉水,凭师傅老钱所教的杂学,从未迷过路。这次,他一个劲冒冷汗,心虚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