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高汉所料,接下来的日子着实平静的很。
那些蛮部的首领并不傻,没谁想作出头鸟上赶着往刀口上撞。但高汉知道,这或许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宁静。
南蛮民情错综复杂、诸部向来反复无常,大唐也曾数次向南用兵,但效果并不好。
远的不说,就说开元元年蛮族侵扰姚州都督李蒙战死一事,就足以说明大唐对南疆的统治无力。此事离现在不过二十多年,从那以后大唐就很少向姚州派遣官员,各州府的长官都是当地首领、鬼主充当,往下人员也由他们私自任命,直到现在。
近些年大唐想努力恢复管制,但入南边兵却因官吏苛刻无人愿来,导致对南疆的统治名存实亡。如果姚州都督府要还保存正常建制的话,大唐也不会舍近求远从朝延里派人出使南诏,以封赏之名商讨平定诸诏之事。
南疆对汉地最为臣的时期是在武周,当时也是一位监察御史裴怀古用怀柔之策收服了诸部,使得南疆各部平静了近二十年,如今轮到严正海了。高汉之前示之以威,严正海便得昭之以恩,一红一白,这戏才唱得下去。
“严御使可当得怀古裴公否?”
“裴公五骑便敢与之为盟,某当尽所能尽!”
为了震慑各部,高汉他们故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训练声势更胜从前。释放的信号很明显:我就这些人,想打主意的尽快。
最主要的是得等兵甲,这可是二十年来唐兵首次在姚州亮相,以往穿破烂可以用训练搪塞过去,这都要进城了,一群叫花子不得让人笑话死?国威何在?
刀枪箭盾原来就有,由于时间紧迫除了兵服和各色军旗外,甲胄盔靴的制式当然就不能跟大唐军器监做的一样,也没那技术,一切皆按南诏样式打制。
十五日后,队伍完成了换装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大唐在南疆名誉上的首府——姚州。
一行数百人的军队对南疆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最主要的是这支队伍打着异常醒目的军旗,“唐”字旗。
事隔多年,成建制的唐兵终于再次踏上姚州的土地,不引发各方关注是不可能的。
人多眼杂,为了安全起见,严正海仍然是唐兵打扮,高汉没敢让他露面,他真正登台的时候还在以后。
城门处早有数十当地士绅恭候,那是姚州城现在的实际掌管人,南诏扶持的代言人,从吕季那洋洋得意的嘚瑟样就能看得出来。
雷海青作为唐兵的最高长官骑马走在最前面,来到近处在马上向各位士绅一抱拳,“唐兵初到,琐事繁多,各位请暂去,容本将安顿完毕后再召各位相述。”
雷海青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即是婉拒迎礼又是向他们宣示姚州的主权归属:这是大唐的领土,想送礼的先靠边站,等了解清楚了再送不迟!
雄兵压境,这时候可不能不识好歹。吕季在队伍里面暗暗打了个手势,那些士绅客套了一些废话后便散去了。
“进城!”雷海青略激动地一挥手。
进城当然得先去都督府,那也是驻军的驻地。
老远看到姚州府的所在地,所有唐人的眼睛都湿了。
这些年姚州的掌管者们还算够意思,没把州府给拆了。但是,那一片缺瓦丢砖、塌顶折梁的就是姚州的州府所在吗?
破败的州府大门上唯有一块书着“姚州”两个大字的匾额还算新鲜,应该是有人刚刚漆过的。但匾额下那几个手捧兵军兵服的年青人是谁?难道还有唐兵在此驻守!?
“二十年,这块匾咱们藏了快二十年,总算看到有唐军来换防了……”
那几个年青人快步走上前去,用略带方言的唐话向当头的雷海青大声说道:“大唐姚州守兵后人,代我等父辈在此恭迎将军换防!”
雷海青早已甩蹬下马,直视他们问道:“尔等父辈为何不来?”
“姚州失府已过二十余年,我等父兄皆以战死、老去,幸存者亦无颜面对新来之师,故让我等来军前奉服通报,他们在家等候将军治罪。”
“无罪,非尔等之罪啊……”
严正海在队伍中哽咽失声。
雷海青得此说法自然不会为难这些不忘国恩之人,和言悦色地对众年青人说道:“请转告尔等父兄,从前无罪,有功。待某日后再行单独探望。”
“其实我等还有一事,敢请将军应允。”
“何事?”
四个后生奉服半跪道:“我等受命请将军到来时务必到我们寨子去一会,不知可否?”
“这个……”雷海青迟疑了,只凭只件旧兵服和一块旧匾不能确实几人身份,这个会面暂时不好成行。
“先应下,这几人没有恶意,即使另有稳情也须过后处置。”高汉向雷海青传音入密道。
“好,你等且在此等候片刻。”
“张宽、何敬、杨刚、杨子清谢过将军。”
四个年轻人兴高采烈地站到一边,其中那个叫杨子清的岁数最小,不时偷眼向队伍中打量,似在找什么人,让高汉看得不禁心中一动。
要入府了,本该有个隆重的换防仪式,但面对这一片残破建筑,所有人只有沉重,没有喜悦。
高汉不能容忍这种情绪泛滥,这会严重影响士气,当下便排众而出。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回家了,都哭丧着脸干什么?”
向前几步走匾额下方,高汉指着上面的字厉声对唐兵们喝道:“从此以后,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