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打枪?”
喝了一下午的酒,接着又打了大半夜的麻将,三团长的眼睛熬得血红。可是偏偏老毛又让他搞什么宣传,那些泥腿子懂啥叫打仗吗?以为扛着大刀梭镖就能打倒反动派?
可命令毕竟是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执行,召集些代表开个会,把目前的形式说一说,也就算应付过去了。至于其他的,反正个子高的多了去,天塌下来还轮不到自己顶。
就在三团长打着瞌睡的时候,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会场的人瞬间慌成一团,哭的、喊的什么声音都有。
“那里打枪?”
三团长蹭的一下站起来,往四周扫了几眼,就发现羊牯垴那边冒起一股浓烟来。紧接着,就看到三营长急匆匆的身影。
“我营炊事班的战士到山上砍柴,可能是和敌人遭遇了。”
“你……,你再说一遍?”
三团长大吃一惊,羊牯垴紧挨着南门镇,如果这个地方被民军占了,傻子都知道后果是什么。
三营长又把情况重复了一遍,而此时枪声更加密集起来,甚至还有重机枪的扫射的声音掺杂期间。
“你赶紧带着人上去增援,一定要守住羊牯垴,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三团长望着三营长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懊恼。老毛领着前卫营赶往留阳前再三交代,一定要加强哨戒,尤其是两座制高点必须控制在手里。
“什么时候民军也怎么拼命了?都是黄浦出来的弟兄,至于拼杀个你死我活的么?”
想到这儿他用力的揉了揉脸,扭头对传令兵喊道:
“马上通知特委、前卫营,南门镇受到袭击,对方攻势很猛,有重机枪掩护,希望特委支援。”
“团长,刘长官已经在西楼定了酒席,您要不要推掉?”
传令兵听到命令,却没有当一回事,反而嬉皮笑脸的说道。
“推什么推,山上有咱们的人。一时半会的民军怎么可能攻上去,再说三营长已经增援上去了,这还能出啥事?”
三团长扫了会场一眼,只是这片刻的功夫,人散得都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哈欠,又对着传令兵说道:
“老子先回去睡一觉,下午四点准时叫醒,和刘营长的事可不能耽误。”
山头上,秦朗抱着血淋淋的三猴,他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自我安慰似的说道:
“班长,马上把您送下去,可千万别动。”
三猴嘿嘿的笑了几声,从嘴里吐出些黑色的血块来,然后从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小牛鼻子,这个时候就别说假话了。你来的时候不给咱算命,就知道这大限到了……。”
秦朗心中只有懊悔,大声地说道:
“我真不会算命。”
三猴又笑了几声。
“你是有真本事的人,咱没那个福分而已……。”
“我……。”
看秦朗又要申辩,三猴摆了摆手。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也不用难过。小秦,我知道你来头大,以后炊事班的事就托付给你。”
“三猴班长您别说话,这炊事班就只有你这个班长。”
秦朗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下子从眼眶中流出来。
“多照看这些的弟兄,他们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死在部队上还能有人挖坑埋掉,不会喂野狗。真疼,怪不得老兵说,被一枪打死的人都有福份……。”
三猴说到这儿抖了几下,就停止了粗重呼吸。
“三猴班长!”
秦朗大吼一声,但是三猴却没有回应,那表情仿佛是陷入熟睡一般。
“秦、秦爷,咱们怎么办,十二个弟兄就剩咱们四个人了。”
孙瘸子哆嗦着的说道。
十二个人打败了一个加强连,虽然战绩辉煌,但伤亡也极为严重。如果民军再来一次反扑,恐怕包括秦朗在内,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两挺马克沁布置在哪里,多做几个阵地。脑勺跟着一只耳,孙瘸子跟着我,每打一个弹带必须转移阵地。脑勺、一只耳你们尽可能收集机枪弹,如果来不及换弹,就用刘易斯干他们。”
地上还有散落着一些“花机关”,但是这关口实在没时间收集。果然,才过了半个多小时,远处影影绰绰的出现一群人,其中还有拿着什么对着山上比划。
“小心,迫击炮。”
秦朗的脑子里瞬间想到什么,一把将马克沁扯进匆匆修好的散兵坑里。
“咚咚咚。”
果然才十几秒钟之后,民军方向腾起一缕缕白烟,紧接着山包上立刻发生剧烈爆炸。
“嗷嗷。”
就在这时,脑勺却捂着脑袋倒在地上,嘴里流出一团团的白沫子。
“坏了,脑勺旧病复发啦!可怜的娃,又得吃老汉的草鞋子了。”
孙瘸子一脸痛惜的样子说道。只见他慢腾腾的脱下自己的草鞋,想都不想就塞进脑勺的嘴里。
“癫痫!”
秦朗知道这么做是怕脑勺咬到舌头,可孙老王八蛋就不是爱干净的人,那双破草鞋……。
“娘的,为什么我想吐。”
一只耳面色苍白的说道。
秦朗听了哈哈笑起来,觉得心头的阴霾给冲淡不少,毕竟这里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时间去多愁善感。
“炮弹金贵,他们打不了几发,秦爷来支烟。”
孙瘸子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散了一圈后发现还剩下很多,眼睛不由得有些发红。
“大丰收也不便宜,三个铜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