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端飘舞,那姿态和景象真是宛如梦幻。
“乾闼婆……”萨蒂想着。她知道苏摩统御着这种小巧的、喜欢音乐的半神,不过从来不知道它们还能被他用来取悦塔拉。塔拉似乎还挺高兴,眼波流转。
就在此时,一只乾闼婆发现了隐身在树后的萨蒂,它轻盈地飘了过来,落在她手臂上。
“香?”它说,“香?香?”
“我没有带香。”萨蒂告诉它说。乾闼婆是不吃任何食物的,但它们需要香气、香粉或香花之类东西维持生命,因此也有人叫它们食香神。
然而那个小小的乾闼婆显然听不懂。“香?”它还是这么问,透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萨蒂,“香?”
“真的,我没有香。”萨蒂说,可是那个乾闼婆在风中一跃,又跃到了她肩头附近的树枝上。
“香,”它用渴望的语调说,“香。”小小的食香神伸出了手。
萨蒂这才发现它的目标是自己的耳环。商吉婆尼之花。
“不行。”她捂住了耳环,“你不能碰它。”她害怕食香神这么纤细的生物会瞬间被商吉婆尼杀死。
对萨蒂的吝啬,食香神显得很生气,面孔也不像刚刚那么友善可爱了,它甚至朝萨蒂瞪着眼睛,露出小小的嘴里的尖牙,与它们的体型相比,那些獠牙显得十分尖厉,闪着怕人的光。萨蒂被吓了一跳,僵在了原地,食香神围着她跳了半圈,“香,”它气哼哼地说着,“香。”然后随着一阵轻风跳远了。
萨蒂抬起头来,想要确认这边的小冲突有没有引起湖边情侣的注意。可是她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他们没有受到她的影响。一点也没有。实际上他们根本没留意她的存在。萨蒂看去的时候,苏摩正抬起塔拉的面孔,向她的嘴唇吻去。
只是那一瞬间的光景,风吹皱湖面,拂动莲花,食香神在他们周围跳舞,金色的光线勾勒出他们的轮廓,让人心动,也让人心痛。
萨蒂转过了头,再也没有看向他们,而是原路返回。但她也没有坐回原来的“哨兵位”上去,她把乐器和图书扔在了原地,一直朝她熟悉的通往园林深处的道路走。她汗湿的手里捏着小小的石头羚羊,而活泼好动的黑羊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此刻一动不动,仿佛又变回了一块死石头。
萨蒂走到园子最深处,想去找她最喜欢的那棵大榕树。但她却发现榕树下坐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那个人穿着朱红色的衣服,萨蒂说不出他的年岁。他的脸庞孩子一样光洁,头发却白得像雪一样;他五官秀美,有着少年般的躯干和四肢,但坐着的姿势却仿佛疲惫不堪得难以承载直起身来的气力。当听到萨蒂的脚步声时,他抬起头来,灰眼睛朝着她微笑,那是萨蒂见过的最苍老的眼睛。
“你好,达刹的女儿萨蒂。”他跟她打招呼,声音柔和,声量很轻。
萨蒂小心翼翼看着他。“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她问。
这个人的样子和声音都是那么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萨蒂看到他的时候就产生了强烈的畏惧感,那种畏惧感似曾相识。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那个人轻声说,他站起身来,每个动作都显得疲惫,缓慢、柔和,就像打开一匹揉皱了的旧绸缎。“过来,让我看看你。我想见你很久了。”
萨蒂根本不想动,但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竟然情不自禁按照他的话走了过去。那人微笑着看着她,从眼睛看到脸庞,用一种长辈看待孩子的方式。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萨蒂的耳坠上。他仔细地看了商吉婆尼很久,又轻轻扫了弦月一眼,把视线转回萨蒂脸上来。
“你戴了很有趣的东西,”他轻启嘴唇说,“但也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萨蒂向后退了一步,她感到害怕。畏惧感涌上心头,她突然想起来了——她第一次在护世天王的世界里遇到白色雄牛时,在那场舍衍蒂死去的梦境中看到坐在河边浑身涂灰的男人时,产生的也是这种感觉。如果可以,她真想转身就逃。可是那人微笑着看着她,她就是无法动弹。
“别害怕。”最后那人开口了,“我想,你知道你那个金色的耳坠是什么东西。”
“你……您……”萨蒂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换用了敬称,“也想要……商吉婆尼吗?”
那人依旧看着她,依旧在微笑,那双萨蒂所见过的最苍老的眼睛,现在成了她所见的最悲伤的眼睛。
“我不会要它。”他说,“我希望拯救的东西是它复活不了的。”
萨蒂眨了眨眼睛,现在她心思恍惚,根本无暇思考为何这人什么都知道。“那是什么?”
“没有形体的东西。”那人说,“可是,你要知道,有许多人在觊觎商吉婆尼。乌沙纳斯失去了它,但他总是会想办法夺回去。即使不是召唤它、使用它的人,也会被它所蕴含的力量所吸引,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吧。”
萨蒂摸了一下耳坠,想起那个突然面露凶相的小食香神,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你戴着它,迟早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