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必须要找个出口将这些东西发泄出来,否则她会崩溃的。
“谢公子让我躲去谢家别院,是因为我的身份不如对方,所以要依附于强大的势力,狐假虎威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危。而我不这样做,所以出了事就是我活该?”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难道是对的,是理所应当吗?我身份低微,权势地位不如对方,难道我就是错的吗?”
“这世上难道难道没有天理公道?!只有生来地位高低就决定一切吗?难道地位高者就永远高高在上,肆意妄为,生杀予夺。而地位低者,性命攸关之际,连自己被追杀的理由都不能知道吗?”
“在谢公子看来,我未曾出身于王公贵族勋贵世家,这是我生来就带着的原罪吗?!”
苏清漪不管不顾,将遮羞布扔到了地上,将所有人都遮遮掩掩的现实本质展现在了人前。
然而面对她的咄咄逼人,谢谨却愣住了。
他恍惚想起了他曾经也对着老天发出过这样的愤怒。
谢谨并非正室所生,他的母亲是一名通房,虽然容貌漂亮,却胆小懦弱。父亲妾室众多,儿子也不少,所以对他们母子俩并不特别上心。
谢谨与母亲在谢府卑微地活着,本以为能平安度日,没想到母亲竟不小心惹到了主母。她身份低微又不得宠爱,就算被主母害死也没有人能替她伸冤,最后只能一卷草席裹了扔去了乱葬岗,别说是进祖坟了,就是一口薄棺,一个坟头都没有。
那年的谢谨还不到十岁,已经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从家里跑出来,用手还有木棍砖瓦,一点一点挖了一个坑,亲手将母亲伤痕累累的尸体放进去,然后流着眼泪咬着牙齿,一点一点将土盖上。
他发自内心地痛恨世间的规则,对着那个小小的坟茔,他发誓要往上爬,要反抗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命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似成功了。
几个嫡出的兄弟被他打压的抬不起头,从前对他不上心的父亲逐渐重视他,从前对他冷漠厌恶的嫡母,也不得不摆出一副谄媚讨好的姿态。他是这一支的希望,他被人称作谨少爷,他拥有了钱财、权势、地位。
然而,他成为了他最痛恨的那种人。
“你说得对。”谢谨喃喃道,眸中是深切的懊悔。
苏清漪原本还能义正言辞地怼他,但如今对方示弱,她反倒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只得硬邦邦地补充道:“我如今生着病,脑子不清楚,说的这些瞎话谢公子别介意。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们都已经习惯住在这里了,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
若换了从前,谢谨大概会觉得苏清漪这人又固执又没有自知之明,此刻却觉得她是种真性情。
他看着苏清漪,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没关系的,况且苏姑娘说的也很有道理,倒是我孟浪了。”
苏清漪被他的转变弄得有些讪讪的,狐疑地看着他。
谢谨笑了笑,想着来日方长,便拱手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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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漪没将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想着自己得罪了谢谨,往后只怕要被书坊刁难。没想到谢谨却丝毫不在意一般,不仅如此,他还抢了叶奉书的工作,亲自与苏清漪沟通。
除了聊话本的事情,偶尔也会漫无边际地聊些其他的东西。
苏清漪却一点也不受宠若惊,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后来隐约知道了文昱书坊出事,苏清漪觉着,谢谨大概是怕她这棵摇钱树跑了,所以才亲自上门做足了礼贤下士的面子,以表示对她的尊重。这么一想,谢谨这些行动就都有了解释。
苏清漪以为自己找到了原因,也松了口气。又觉得这位谢公子想得有点多,想想也知道,当初追杀她的多半也是临江城的某个书坊,她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时候,怎么可能去找别的书坊?所以哪怕对文昱书坊也有些膈应,也只能忍了。
想一想,这位谢公子不管做人还是做事都这么遮遮掩掩,一点都不敞亮,倒真不如和小侯爷那种直性子相处来得轻松。
说起小侯爷,苏清漪这才想起小侯爷被抓回去以后似乎一直在被关禁闭,她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小侯爷也不会被那么快抓回去。
也不知道小侯爷现在怎么样了?
第40章
萧泽现在有点生无可恋, 却并不是因为关禁闭,而是因为老师徐诲。
徐诲知识渊博, 不仅仅限于儒家学说,其他各派也有涉及, 便是梵语这种生僻冷涩的东西, 他也有涉猎。萧泽作为他的弟子,也跟着学过一段时间, 而且居然学得还不错。
徐诲受好友明净大师所托,翻译一本释宗典籍, 可他年纪大了,看东西不太清晰,便打着“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的名义, 把萧泽抓了壮丁。
萧泽这个人虽然聪明, 学东西快, 但向来没什么耐心。偏偏翻译这项工作最是枯燥,他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