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有雨,到辰时云收雨住,林烛睁开眼,如往日一般穿好衣杉,洗漱打扫,而后做饭吃饭。等他来到崖边,阳光已经照在十几里外那座山峰的峰顶。不知何时碧空如洗,大片的云和大片的蓝天拼凑在一起,从缝隙间漏下的阳光五彩缤纷,落在崖下仍显昏暗的云海之上。
虽然见过很多次,但林烛仍旧没有耐烦。坐在崖边的矮凳上,也不急着入定,只是看着翻腾的云海神游物外。
还有三天就是秋试,这是桃山前院一年中最重要的两场比试之一。规则和历年秋试一样,中级班十二个班每班二十人,通过班级内考试选出十人,参加级段比武。级段比武最后选出十位升级,并且前三十位都可以挑战高年级学员,胜者升级。而对高年级学员来说,只有最终选出的前十名才有资格挑战无涯学院的师兄,胜者再通过野外试训后晋级。
在他座位旁边不远,就是胖子师弟给他的一些情报。说是关于中级班这些少年才俊的。
四年前初到前院时还有很不适应。一群顶多十一岁的小孩子,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最诡异的是因为他是插班生,而且没有丝毫修为,所以一开始就被教习定为“小师弟”。他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没有说什么。
在他踏上修行这条路上时,就明白自己已经落在了很多人后面,如果那些有缘之人是从山脚登山,那自己大概是从离山千里之外的地方开始靠近。
他知道晚的代价。所以接受。
说起来只是不多的人反感他这个表情始终平静,对谁都温和微笑的人。
因为更多的人,根本不在意他。
十七岁才破蜉蝣境,怕不仅是在歧山学宫,在整个云州所有的修行宗门,都能载入史册成为千古流传的……反面教材。至于一日灵动,呵呵,只能说他运气真好,那天前山的异象肯定也为他带来了某种机缘,毕竟那天前院同时有三名学员破境。不然也不会在破境后一个月不到,就在一次小比试中被一位修为差相仿佛的同窗给打败。
他们说起林烛,除了一部分人会叫他“林不胜”,怕是更多人想起的,是那个膳厅里身影单薄的帮厨少年。
林不胜?
林烛自嘲地笑了笑。
六七岁时总是跟着爹爹去城西郭伯伯家。郭伯伯是军伍中人,曾经因为公务跟爹爹同事过,不知怎么地,俩人竟成了朋友。他们聚在一起总是喝酒,习剑,下棋。喝酒的时候,郭伯伯用大碗,爹爹用白瓷盅。习剑是郭伯伯长项,军中的剑法大多不讲究看相如何。而下棋,自然是曾进士及第的爹爹的长项,不过郭伯伯也很有自己的一套,虽说总是输多赢少,但从未让爹爹轻松过。记得有一次,自己在一次酒席上问郭伯伯,“为什么即便是要输了也要多耗爹爹几个棋子。”
“不甘心呗。”那个军汉笑着回答。
七年前,听说郭伯伯死在了边关,多少年过去了,都不记得那个络腮胡子的豪迈汉子长的是国字脸还是娃娃脸,但总是能想起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言犹在耳一般。
为什么要赢?
不甘心呗。
林烛站起身来,径直向院子外走去。
又到了上课时间,听说要教习五行阵中的落花阵,作为这半年的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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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可算来了,来,看看这个。”林烛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在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胖子师弟转身看到他,忙招呼他过去看。周围除了丁班还有丙班,几乎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向这个最近风头甚健的少年。
“什么?”林烛皱皱眉头,不过还是走了过去。那些异样眼光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脚步,或者表情。
“这位师兄请让一下。”走到近前不忘有礼貌地请一个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的少年让一下。
原来是比试名单。班级内的比试名单。他本来就不关心这个,目光随意扫了一下,不过扫到名单最下面的某一行时,不禁愣住了,然后哑然失笑。那一行对战名单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后面标注了一行小字:因一人请假,此人轮空。
怪不得他们神色如此古怪。
“师兄运气真好。”王半湖脸上有点幽怨。
林烛瞥了他一眼,“运气这东西嘛……我需要吗?”
话一出口,场间立刻安静了下来,而后哗的一声哄笑。
林烛神情自若地走出人群,向教室走去。
秋意渐渐明显,树荫下凉意渐生,树上的知了也慢慢嘶鸣出一些伤感味道来。
上完课他并没有离开教室,坐在自己座位上收拾东西。几乎全是本子,上面或者写着自己不懂的经文,或者是阵法推演,又或者是一些散碎的感悟。算是三个月来的学习成果。他将本子整理好,摆在身前。眼睛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如果一切顺利,自己就是最后一次坐在这里了。
谈不上留恋,只是有点舍不得,舍不得这种安静的生活。
……
“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王半湖。
“什么事?”
“没什么,听说高年级那边也贴出了比试名单,我们一起去看看呗。”
“你去吧,我还有事。”
“师兄你就拉倒吧,小凤祁走了,你也不在膳厅做工了,会有什么事?哎呀赶紧吧,听说这次比试水准很高……”
林烛抱着书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两处教学处距离并不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