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谊不放,不会有人感激你的。”
我怔怔望着他。还债?我不是在还债;我不是。唐斐和唐梦,唐斐,唐梦,只是我不想让他们失去唐门,我没有抱着那几分远去的情谊不放,我早就死了心,根本不去想那些了。真的,根本就没在想了……
左回风的怀抱很温暖,他肯抱着我,把他的温暖分给我,我又能分给他什么呢?只有在他看来毫无必要的烦恼而已。 他在我耳边低声道:“你不欠唐门的,只欠我的,我就是要你欠我,欠得越多越好。”
跟着,似乎还嫌我的心思不够乱:“秋,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要不要封住那些人的记忆,你再考虑一下如何?你眼中的唐门奸细,在我眼中统统是左家忠良。”
元月六日下午,左回风堂而皇之地藉我的名义占据了唐门的议事厅,召集了一干左家忠良兼唐门奸细议事。
比起我自小见惯的唐门集会,这里的气氛似乎更庄重严肃一些,也更注重等级与.排行。一百余名弟子陆陆续续走进厅内,先向左回风躬身施礼,再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站定。我发现他们的位次也不同了,好几个人平日里毫不起眼地混杂于众多弟子中,此刻却站在靠前的位置上。最前面有几个空位,应该是被我遣走的唐殷唐群等人的位置。
我紧挨着左回风坐在下首,自然而然沐浴在混合了惊异、审视乃至警惕的众多目光中,其猛烈集中程度较之当日接任掌门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摆了一脸泰然自若,心里却着实不是滋味——在打从心底里无法原谅他们对唐斐的欺骗的同时,我正在同样地欺骗他们。
其实原本不打算来见识这种场面的,因为不想看也不想演戏。出乎意料的是左回风并不勉强,只说了句“既然如此,你再睡一会儿”就匆匆而去。我站在窗前目送他的老和尚背影越走越远,忽然想起他昨晚不但没怎么睡,还被我狠狠咬了一口,今晨又早早在外面忙碌;再想起我不过是对敌人演戏,左回风却是对自己人演戏,还是忍不住跟来了。
左回风已经脱去了僧袍面具,正漫不经意地坐着,不时向见礼的弟子问几句话,一股凌人的气势却从身上渐渐透了出来,虽然无形无质,却确实存在且压迫着在场所有的人。入了厅堂以后,他已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平日里喜欢躺在床上耍赖的左回风,现身众人面前的是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庄少主,气派沉稳如山,锋芒含而不露,行止间渊停岳峙,言语干脆果决,隐然竟有几分宗主风范。
立在下首的众多弟子的神色渐渐变得不同了,由恭敬变成了敬畏,由站立变成了肃立。
落在我身上的好奇目光越来越少,每个人都望住了左回风。
显然,此时此刻,他的存在更加重要。至于身为现任掌门的我为何端坐在这里反而可以暂不考虑。
这样的人若是想作武林盟主,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即使不饶上一个唐门,不掀起一场武林动乱,那个位子也会是他的,左益州为何非要如此费尽心机?是因为他不肯,所以要把他硬推上去吗?
我侧过脸望了他一眼,那张打量过千遍万遍的俊秀面庞既熟悉又陌生。他在这类场合都
是这个样子不成? 在我看来,这是他真实的另一面,也是一张随用随带的面具。
每个人都有好几种面目,或者说面具,他正戴着其中一张。
或许是最沉重最不喜欢的那一张。可是如果当了武林盟主,大概就得一天到晚戴在脸上了;与其如此,我还是宁可他顶着最常用的那张冰脸,至少已经看习惯了。
厅下忽然一阵嗡嗡的窃窃私语,我微微一凛,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大家对左某人的决定可有什么意见?都是自己人,不妨直说。”左回风的口气温和沉稳,令人闻之心生好感,“三年来各位含辛茹苦卧底唐门,每个人都是我左家大大的功臣,左某断不会薄待了你们。”
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过了一会儿,站在最前面的弟子上前一步,深深施礼:“属下一干人等当然不敢对少庄主所下决定存疑,只是有一事放心不下,我等驽钝,还盼明示。”我认得这个人名叫唐钦,平时并不起眼,没想到地位居然不低。
左回风作了个但说无妨的手势。
唐钦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居然双目炯炯,眼光颇为锐利:“老庄主今日清晨刚刚传信于我等,吩咐我们听从少庄主号令,只待元月十五晚上乘乱火烧唐门,灭唐门满门,杀唐斐唐梦夫妻……”他突然顿了一下,瞄了我一眼才继续往下说:“不知少庄主何以突然要我等撤出唐门,如此一来,三年苦心势必毁于一旦,老庄主必然震怒怪罪,属下只恐吃罪不起,还望少庄主指明一条生路。”
言辞咄咄,语意逼人,直指向左回风。左益州调教手下的本事着实不坏。
我暗暗心惊,看样子,这就是左益州的打算了。若是当真实施,元月十五不仅不是我所盼望的结束,反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