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手中这朵热烈红火的石榴花。
温陵音情不自禁地合拢手修长干净的五指,将那朵石榴花小心翼翼地护在掌心。
而后向身后的总旗打扮的瘦高锦衣卫道:“继续巡查,万事小心。”
总旗领命,一挥手领着夜巡的队伍走了,唯留温陵音一人一马伫立原地。
月色太美,可越瑶心生不妙。
果然,温陵音翻身下马,板着一张俊脸进了北镇抚司的大门。不稍片刻,越瑶便听到了细微的窸窣声,似是有人在爬墙上屋檐。
果然不妙!越瑶抱起酒坛起身,想先溜为敬,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温陵音单手攀着鸟翼般翘起的屋檐,翻身上了屋顶,如惊鸿落地,披着一身的月光翩翩朝她走来。
那一瞬,越瑶竟有种心被人狠狠击打了一拳的感觉……实在是,月光下一身飞鱼服的温指挥使太好看了。
与沈玹那种凌厉张狂的俊不同,若说沈玹浑身带毒带刺,锋利阴狠无比,而温陵音的相貌则更柔和精致些,眉宇清冷,唇线时常紧抿着,像是一块温凉的璞玉,高贵而疏离。
因是刚翻过墙,此时他一丝不苟的衣襟有些松散,可手中的石榴花仍是完好无损的,像是一团火焰躺在掌心。
两人隔着几步远站在屋脊上,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这轻微的声响拉回越瑶的神智,她一手揉了揉发麻的胸口,一手将酒坛藏在身后,左顾而言他:“今天的月色真美啊温大人,哈哈哈……”
温大人并没有随她一起‘哈哈哈’。他似乎不怎么爱笑,只盯着越瑶看,淡色的瞳仁倒映着星河流转。
越瑶干咳一声,只好坦白:“卑职的伤已无大碍,实在嘴馋得很,便喝了小半坛。”说着,她老老实实地将剩下的一坛半上交,“喏,还剩许多呢,大人别责罚我渎职可好?”
温陵音总算开口:“你既已伤好,又在休假期内,小酌两口并无大碍。”
见他并无苛责之意,越瑶如枯木回春似的迸发出光彩,也不计较温陵音的冷了,热情地拉住他的手道:“喝酒赏月要两个人才有趣,温大人可赏脸与卑职对酌一杯?”
本是客套话,以为严于律己的温陵音定会拒绝,谁知他竟毫不迟疑地点头应允了。
“好。”
越瑶愣了一下,而后开心起来,心想温大人还是挺体恤下属的,也不似平日里见着的那般冷冰冰嘛。
越瑶率先在屋檐上盘腿坐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这才抬首对温陵音道:“条件简陋,还请大人席地而坐。”
温陵音眉毛轻轻拧起,视线落在她身侧的位置上,有些顾忌瓦楞上的灰尘。但他并未犹疑多久,便撩袍坐在越瑶身边,坐姿十分端正,掌心还托着那朵石榴花。
两只比巴掌略大的酒坛,一只喝了一半,一只还未开封,越瑶拍开封泥,将还未开封的那坛酒递给温陵音。
温陵音伸手接过。
“敬锦衣卫!”越瑶笑着与他碰了碰酒坛,发出清越的撞击之声,如月下涟漪荡开千里,也荡在了温陵音的心中。
温陵音用袖子擦了擦酒坛口沿,这才朝越瑶微微点头致意,仰首灌下一口烈酒,竟是连眉也不曾皱一下。
月光给他清冷的侧颜镀上了一层银光,饮酒之时,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丝酒水从唇畔溢出,又很快被他抹去。
脸不红心不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酒量这么好的吗?
越瑶在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番,而后又与他碰了碰酒坛,弯着眼笑道:“敬温大人!”
这次,温陵音与她对碰:“敬越抚使。”似乎一口烈酒入喉,令他抛却了诸多繁琐束缚,神情也略微放松起来。
以前忙于公务并未发现,亦或是发现了,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与之对饮的人,越瑶竟头一次觉得京师的夜色如此之美,美得酒还未入肠,便已心醉。
越瑶的视线数次扫过他掌心的石榴花,终于忍不住问道:“温大人很喜欢石榴?”
温陵音饮酒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地别过头去,望着远处的灯火道:“还好。”
越瑶见过温陵音拔刀的样子,姿态敏捷老辣,且力大无比,与平时冷眼寡欲的模样大不相同。可随着与他的相处,越瑶发现了温陵音越来越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譬如年少成名、谨慎威严的年轻指挥使大人,竟会如此呵护一朵娇弱的花。
他身上有着一股神奇的吸引力,越瑶越发好奇,托着腮问道:“那大人最喜欢什么花?”
温陵音垂下眼睫,带着清冷酒渍的唇微微张合,吐出两个字:“梨花。”
“‘梨花带雨’的那种梨花?”越瑶哈哈大笑,打趣他留恋红颜。
温陵音露出不解的样子。
罢了,早知他是不解风情的,哪里懂得了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越瑶干咳一声,仰首望着星空道:“其实,卑职倒不太喜欢梨花。大嫂在官道边栽满梨树的那年春,塞北相继送来了大哥和二哥棺椁……”说着,她一顿,长舒一口气道,“唉,你瞧我好端端的说这个作甚!来,敬明天!愿来日旗开得胜,铲除奸细!”
温陵音只是看着她,眼里似乎有往事翻涌,良久才归于平静。他端起酒坛一饮而尽,低声道:“敬来日。”
不知过了多久,两只空酒坛从檐上咕噜噜滚下,摔在地上碎裂成片。
一时兴起,越瑶有些摇摇晃晃地起身,微红着脸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