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见过徐贵妃的,瞧着清秀端庄弱不禁风,可越是这样,越显得那徐贵妃不是个善茬儿。若真的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在后宫二十年,也自该有一番手段,要不然也不可能位列贵妃之位,成为梁皇后除外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沈妩想起韩氏的话,因是如今绾妃是她的婆婆,她便私心偏袒,这般想来,越发觉得嘉元帝这般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让人寒心。
正说着,便听得外头一声“皇上驾到”。
沈妩赶紧起来,站在一旁和傅湛一道接驾。她抬眼看了一眼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嘉元帝,帝王风范,不怒自威,而他身边正是明月公主。明月公主比沈妩小上一岁,因是被父皇母妃及兄长宠爱着,心性更是如小孩子一般,却也是爱憎分明的。今日见一贯对母妃宠爱备至的父皇如此举止,自是按捺不住了。
嘉元帝来了,沈妩他们自然不好再待在里面。
品香给三人泡了茶,明月公主却是不满的坐在紫檀嵌竹丝梅花式凳上,撅着小嘴发着牢骚道:“不喝不喝,本公主正气着呢。”
今日的明月公主穿着一身水碧色的襦裙,梳着双垂髻,髻上簪着精致的珠花,衬得原是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越发的水灵可爱、灵气十足。沈妩将白瓷茶盏递给明月公主,好声好气道:“瞧你满头大汗的,先喝口水,嗯?”
明月公主对沈妩这个嫂嫂素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又见自家皇兄不急不缓的瞧了自己一眼,便吓得乖乖接过茶盏,喝了几大口之后,才垂了垂眼嘟囔道:“我生气嘛……”
沈妩晓得明月公主心里头委屈,毕竟这小姑娘一直以为,嘉元帝对绾妃是一片真心。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姑娘,自是见不得这些幻灭之事。沈妩也不想多提,只道:“方才我瞧着母妃脸色还不错,你去了锦绣宫,可有瞧见贵妃娘娘如何了?”
以前明月公主对于徐贵妃一直都不大喜欢,经过今日这件事情,更是迁怒与她。毕竟在她的眼里,她的父皇是不可能丢下母妃不管的,肯定是徐贵妃使了什么手段。皇宫里长大的小姑娘,有些方面虽是单纯,可有些方面却是敏感得过于常人,对于宫里那些腌臜事儿,也是自小就耳濡目染的。只不过明月公主是个幸运的,有嘉元帝撑腰,在宫里也是个别人不敢得罪的小祖宗。
想起之前在锦绣宫看到的,明月公主便笑了笑,对着沈妩挤眉弄眼语气欢悦道:“徐贵妃一直都是病怏怏的,身子骨哪里比得过我母妃?我方才去的时候,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发紫,那副样子,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看到徐贵妃这般的下场,明月公主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也就下意识的为自己的父皇找好了理由——大概是因为徐贵妃太惨了。心里舒坦了,那脸色也好了一些,也就渐渐和沈妩聊起天儿来了,所以也就忽略了坐在对面的傅湛。
至于绾妃——
其实绾妃还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反正她会水。
今日之事她自然晓得不是意外,可是她就站在徐贵妃的身边,若是徐贵妃出了什么差错,那她肯定是逃不了干系的。虽说以徐贵妃的性子肯定不会直接道明是她所为,可以嘉元帝对徐贵妃的宠爱,肯定会以为徐贵妃生性良善,所以不愿意指证伤害她的人。她虽然不稀罕嘉元帝的宠爱和信任,却也不想白白背这黑锅,而且……她也好久没有游过水了。
好在,这后宫之人只知道她喜欢汤泉,皆不知她会水。
嘉元帝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方才他的确想过来颐华宫,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听得锦绣宫那便情况危急,这才去了徐贵妃那儿——毕竟徐贵妃身子不好。瞧着徐贵妃面容苍白的躺在榻上,他自是忍不住生出怜爱之心。她素来不会水,傍晚这莲花湖的湖水又凉,以她这般的身子骨,如何能承受的住?
只是——
嘉元帝的目光含着满满的关切,柔声问道:“爱妃可好些了?”
落了水虽然没什么事儿,可绾妃却念叨着想好好睡个觉,谁知道送走了御医和女儿,又来了儿子和儿媳,眼下连嘉元帝都过来凑热闹。所以这时绾妃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答道:“臣妾无碍,害得皇上担心了。不知贵妃娘娘如何了?”
毕竟同床共枕二十年,嘉元帝也是晓得绾妃的性子的,眼下问问徐贵妃,也不过是客套话。其实他不明白,他身为天子,而她是他的妃子,这些年难道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徐贵妃而拈酸吃醋过?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可是却疑惑自己为何会想这些。嘉元帝拧了拧眉,道:“她身子不如你,恐怕要多休息一段日子。”
这个绾妃自然是晓得的。
绾妃又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才道:“臣妾今日落了水,虽然无碍,恐怕要好一段日子不能伺候皇上了。”如今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且娶了妻子,女儿也快及笄了,她心里的牵挂也少了一些。只是碍于嘉元帝的身份,她不得不一如既往。可是二十年了,她该受的也受够了,只想好好过几日清闲日子。
落了水身子不适,这倒是件好事。
嘉元帝本就因为今日之事对绾妃有些愧疚,如今更是事事应允,临走之前还不忘体贴叮嘱一番,又吩咐品香好好照顾绾妃。只是嘉元帝一走,绾妃就闭上眼睛休息,所以沈妩和傅湛也不好进去打扰。
明月公主不肯走,便在颐华宫的偏殿睡了。
沈妩和傅湛自是不能多待,趁着关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