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书斋大门,“老爷,该用饭了。”
半晌,里头才传来一声应答。“我不吃,撤下去!”
闻言,年事已高的秦三郎不禁老泪纵横。“老爷!算我求您了,这样子身子哪受得了?”
打从月前遭朝廷暂免官职,蔺文钰便幽禁于书斋内,意在自省,更在明志。想他蔺家三代忠良,祖父、父亲皆在朝任官,家世清白,他蔺文钰于官场多年,恪守家训,就为了光耀蔺家先祖,怎知竟遭奸人所害,诬陷他渎职贪赃……
这口气,教他如何能咽下?若是罪名定案,他蔺文钰便永无翻身之日,蔺家的列祖列宗更将因此而蒙羞。
仰望着堂前祖宗牌位,蔺文钰亦是眼泪纵横,打从前日起,他不仅自我幽禁,更是连茶饭也都断绝了,几日消耗下来,身子已是又累又倦。门外的秦三郎又催促几声,他冷下嗓子,却是岔了气。“叫你撤下……咳、咳!”
门外的秦三郎苦苦哀求,语调恳切。“老爷!别忘了小姐就要出嫁了,您可得保重身体呀!”
蔺文钰微楞,想他近日来,兀自沉浸在忧虑之中,却是忘了此事。他抹了抹泪,“今日……今日是何时?”
“老爷,二十九了。”
蔺文钰反复思量,到头来,终是迈开蹒跚步履的开了大门,秦三郎心头一喜,连忙端入餐食;蔺文钰举箸吃了几口,又是轻轻一叹。
“三郎啊,世道,真的变了。”蔺文钰年纪才近不惑,几年官场打滚下来,头发却是花白了许多。他语重心长地道:“现下做官,求得不是才干,上头那些高官,要的不是能做事的官,是听话,能顺着己意的官哪!”
“老爷别着急,人在做,天在看,您的廉洁,放眼谯县里里外外,哪个百姓不知道?”秦三郎咧开嘴笑,乐观的劝慰道:“皇帝老子肯定是要睁大眼睛,还老爷一个清白的!”
蔺文钰仍是愀然,喃喃自语着,“但愿如此……”
饭还没咽下,门外的童仆飞快来报,“老、老爷,那官差、官差大人来了,说是指名要找您呢!”
秦三郎面露喜色,不等他言说,蔺文钰早已撩开衣襬,迈开书斋大门出迎。
第5章4 壮志消磨又奈何
谯县城外,三十里处的镇上,蔺家故宅,兀自洋溢着喜事将近的悦乐之中。
说来这故宅,已可追溯至前朝末,蔺家先祖举孝廉出仕便建造沿用至今,经年累月下来,主宅屋瓦或有破损,大门斑驳、梁柱腐蠹之处亦所在多有,可蔺家人耿直清廉,即便是为官,仍是家徒四壁,蔺夫人这回还是使了丈夫数年来积存的粮饷变卖,才得来修葺屋宅办嫁妆的费用。
剩不到旬日便是大喜之日,蔺夫人先是差了二女儿去催裁缝赶制新衣,大门新上了漆,在家丁与么子齐力合作下挂起红灯笼;年节是过了,但对蔺家人而言,真正的喜事才要到来哪!
她踅回厅堂,逮着了四处忙碌的总管,“差人去请老头子回来了没有?”
总管拱手回道:“咱一早便差遣吾家小子前去,待晌午后就要回来了。”
蔺夫人皱眉,不甚放心的点点头。都怪蔺文钰当年决意一人赴任,徒留她们妇孺四口固守旧宅,才要这般麻烦,光是差人传话都得用上大半日。
“不早些提点他,怕他是给忙忘了!咱们湘君此回风光出嫁,即便是要老娘揪着他的耳朵也得把他给咱揪回来!”蔺夫人恶狠狠地道,却是逗笑了管家。“你笑什么?咱可是说真格的!”
“是是是!夫人言必信、行必果,不假、不假!”
忽闻门外有人吆喝一声,回过头,只见包着红布的两大担子聘礼,就这般堂而皇之地停在蔺家前庭。
蔺夫人大喜过望,先是打赏了几名家丁,喃喃念着:“这吕家公子真是有心,湘君过了门,倒是不愁吃穿了!”她随手拣了一盒掂了掂,那沉甸甸的实感叫人好奇。
“这都装了些什么呀?”两个大扁担!蔺夫人来来回回瞧着,赫然发现没见着湘君?打从一大早就没见着,瞧瞧现下,都到午时了。
总管忙差人把聘礼送进屋内,却闻蔺夫人又问:“湘君呢?这孩子就跑得不见人影,去哪儿了?”
“大小姐卯时便提着兵器出门去,大概又到河岸边练刀去了吧?”
又是习武练刀!她抚着额,“去!叫湘云还是相贞去把姊姊给叫回来!”湘云、相贞两个皆是顺着爹娘的意,勤读诗书,就湘君一人任侠尚武,真不知道是学了谁!
像她这样的姑娘能给吕公子相中说媒,真是她上辈子烧了好香……别说这么多了,还是赶紧把女儿找回来,一同瞧瞧都下了些什么聘礼才要紧!
*
初春河岸,霜雪溶解,覆盖于底下的青草方抽出芽,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致。
一袭灰黑葛布衣衫的姑娘手起刀落,几个利落翻身,柳叶刀反射着银光片片,那身形优雅、步伐沉稳,武艺精湛,非勤练个十载所不能得。
迎着春风走了十来回刀,身上的衣裳早已濡湿,身姿做伏虎之势,回头朝河上刺出一刀,一回走完,她调匀气息,尚未旋身,背后却是传来连串掌声,“姊姊舞得好!”
她回眸,看清来者之后不由抿嘴一笑。
蔺湘君举袖抹了抹汗,日头洒在脸面上,仔细一瞧,那双眉间含藏英气,眼眸莹灿,鼻梁挺直、朱唇不点自艳,如瀑青丝不簪不扎,衬得一身飒爽英姿。即便是衣着粗鄙,脸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