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之前,眼泪一下子模糊了双眼,而且迅速地滚落在了信上,把“你的”这两个被划掉的字晕开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擦,但颜色抹开的痕迹让它变得更难看了。塞隆不敢再动,只好把它放在旁边,让她自行晾干。
她接着去翻信封,想找到希珀说的书签,果然有一片薄薄的花瓣,不知道是被裹在什么材质的透明胶体里,花瓣明显是夹在书页里干燥的,筋脉的颜色在失去水分之后显现出来,花朵的形态保存得十分完好,连花蕊丝和花药都清晰可见,只是被压成了扁平的一张。
希珀口中的淡粉色也许变得深沉了一些,但似乎那种接近梦幻的明媚完整地从花瓣中传达出来,和窗外纷乱多彩的花树相互呼唤着。
从希珀的信里写出来,春光似乎就有了格外的吸引力,她叹了口气,望着黑沉沉的窗外,白天学校里的梨花也是十分漂亮的,有一阵子甚至整个校园里都是这种白色的小花,风吹过的时候,花瓣就会飘落下来,和下雪一样。
甚至让她想起某个和希珀在雪中漫步的冬天。
她也想马上回去,和希珀一起,去枯叶城的温顿河散步,就在花下面。蜘蛛网一样的想象力让她能立刻把希珀的身影织进想象中的白花丛里,和暖的微风肯定会融化她身上的冷漠,就像在夏天的沙漠里一样,露出她心里柔软的部分。
她会笑,会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路,会四处张望,寻找她觉得好看的景色,也许还会招手让她跟上去……
塞隆对着美好的幻景发了一会儿呆,听见门响了,心想也许是露娜回来了,急急忙忙去收桌子上的信。
但刚才被她的泪水糊开的地方似乎有些异样,她觉得奇怪,正要凑近去看,露娜进来了。
“塞隆!”她高兴地打了个招呼,“你没睡啊?”她眼尖地看到了桌子上的信封,不怀好意地问:“啊哈--我猜你根本不是回来睡觉的,是不是?”
被人当场抓包了,塞隆几乎已经忘了刚才说的是“回去睡觉”了,“我……那个……”
“是‘老师’!对不对!他来信了!写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塞隆腼腆地笑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有重要的事情才会浪漫啊!没有重要的事情才显得你是他很重要的人,你会和不重要的人说你们家的狗又胖了吗?不会的吧?”
塞隆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的狗又胖了?”
露娜睁大了眼睛,嗓子里发出又又尖又细听起来很高兴的声音:“噫--真的?真的说了?我的天呐!”
塞隆万分不好意思,推着她说:“别开这样的玩笑啦。只是没话找话罢了。”
“这是……这是什么?”
露娜拿起桌上的花瓣书签,“很漂亮……你上哪买的?”
“不是……是老师做的,她最近和园艺家们走得有点近,可能是从他们那学来的小把戏。”
露娜连尖叫也没有了,一直在小声咕哝着“天呐”,“手工做的?送给你?啊,太浪漫了。”
“不是浪漫啦!多半是顺便的。”她已经不能容忍露娜肆无忌惮地解释了,她自己都不敢往这些方向想,被露娜说破该有多么羞耻啊!
露娜反而不解地问:“可你不是挺喜欢老师的吗?”
“并不是……并不是啦,我分得清的,我……”
露娜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说:“好了好了,别解释了,我知道我知道。”能让在课堂上侃侃而谈的小仙女结结巴巴,她自己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我真的!而且她不会……不会喜欢我的,别再这样说啦……”
“好的好的……我不开玩笑了。”露娜看到眼泪又在她眼眶里打转,生怕弄哭了她以后就再也没有获取第一手情报的途径了,当然是她说什么都答应了。
塞隆看到露娜进了浴室,才定了定心神,重新把信翻出来,刚才让她奇怪的是墨汁的走向,它们并不是抹成一团,而是按照某种纹理扩散,很清晰地,这种纹理就是某种字迹。
不过这也不奇怪,塞隆随即在心里给出了解释:希珀的案台上通常放着一摞草稿纸,她在白纸上也能写出很整齐的字迹,由于她落笔很重,所以字迹印着就到达了下一层,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些纹理多半是她上一封信里留下的。
看别人的信这样不好,希珀没有同意她看呢。
她想着就把已经晾干的纸折起来打算放回去,可是好奇心勾着她再次把信掏了出来,只是无伤大雅的几个字罢了。
她仔细地看,这几个字是“桃花”,“散步”。
有点奇怪,“桃花”和“散步”都是本页出现过的词,为什么会出现在同一页的下方?到底是什么样的行为会让它这样?她好奇这一段写的究竟是什么,于是斜着这页纸对着光观察,大致认出写的还是刚才的那段话:大法师在开满桃花的温顿河畔散步,一时兴起留下了一朵花瓣做成了书签。
但有些不一样,这比刚才寥寥两句话要详细得多。
“初春,温顿河的河岸上……(可能是‘开满了’)桃花,蹩脚的诗人们常常用桃花来比喻少女,但当我第一次为了这些成片的桃花驻足的时候,竟然发现想不到别的更……(可能是‘合适的’)词了,它们让我想起你了。我带回了很多……,有些是地上捡的、尚未被游人踩碎的,有些是我偷偷从树上摘的,这让我充满了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