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诗句,兴许适用於形容达尔汉接下来的生活之写意和惬意;他可以体会前朝君王们宁可背负昏庸罪名,也不肯放弃这好日子不过的心情了。
虽然将部盟的所有事务一概抛开、只管丝竹歌舞及沉溺馨香本即他计画中一部分,但日子有如此的愉快与满足,却是远超过计画所预期。
一切,都因身边有了喜爱的猫儿。
不理政事,他每日努力身体力行,专心於征服这难驯的小旗女,教导她适应这里、带她赏遍他所知道的每处山岗小湖。
在无波如镜的湖边,他与她共享一片山光水色的故事,然後或许会忍不住地吻了她,接著就地制造起纯属他俩之间的轻呢耳语。
有时他拿本书在树下阅读,而他的猫儿会乖巧地倚在他的腿上,让他轻抚一头细若绢丝的秀发,偶尔佐以她柔美的歌声为周遭的秋景增添韵味;但娇人儿更常以他的腿为枕,就在他身畔静静蜷睡,就如只小猫。
甚至,他允她喊他的名,不让她恭唤他为「王」。因为他不要一道主与奴的藩篱隔挡他俩之间,他不希望自己予她的宠爱被当作主上对奴隶的施舍;她不是个卑微的女奴,而是需要费心呵护才会发亮的无价明珠。
诚如他所期望,猫儿已对他卸下过去的戒慎恐惧,开始爱笑、爱娇,会依偎他、顺从他。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似乎该是对这句心游戏厌烦的时候了。
可……怎麽他一点收手的念头都没有?
他仍想继续搂著她出游、抱著她入睡,瞧她瑰红的丹唇扬出笑虎看她灵透的皎瞳画出笑弯……
敢情「宠」竟也是会上瘾的?
「猫儿,咱们先在这坡上休憩一会儿再走吧!」
达尔汉拉动缰绳叱马儿停住,翻跃下马,也把庆欢抱下落地。
「来,坐下,然後像这样躺著。来呀,猫儿!」他先行滑坐至倾斜的草坡上,尔後一手枕於後脑勺,大剌剌地随兴躺下,一面拍著隔旁的位置催促他的小猫咪共同参与。
娇人儿於是躺到他身旁,与他一齐仰观天空。
淡淡水蓝的天际,缀著朵朵白云,偏斜的夕阳放s出缤纷的红辉紫金五彩,不断勾画、描绘、穿透团团变幻莫测的云雾。云朵飘动、翻转、碎裂、合一、变化……动作快得令人眼花撩乱,她看得入迷了。「好美呀……」
在京城时,她从未经意注视过天空云彩的梦幻美景,而今连自己都想不起,当时的她到底都在忙些什麽?
「是啊,蒙古除了天气冷了些、地方空旷了些,但处处佳景天成,绝不是关内人所想,放眼只有草地和牛马羊而已。」达尔汉微笑睇向她,怡然於小猫咪的认同。对他来说,再如何的仙境也不比猫儿那双灵黠汪透的晶瞳更闪亮美丽。
「咦,达尔汉你瞧,天上好多飞鸟啊!」庆欢瞪大眼睛,紧盯著一大群模样相同的鸟儿飞掠而过。
达尔汉眺一眼,淡笑:「那是候鸟,每年到了某一时节就会飞个千百里远至他乡过冬,隔年春再飞回故乡繁衍。」他真喜欢听到她用嗲媚的清嫩声音喊他的名。
「离乡千百里?」她惊讶极了,「谁告诉它们该飞往哪儿去,又谁告诉它们怎麽飞回家呢?」
「全凭鸟儿天生的知觉。」
「天生的知觉碍…」娇人儿眼神黯淡下来,浅浅苦笑自嘲,「呵,一样离家千百里,鸟儿还是知道怎麽回家,真比我强多了。」她目光恋恋不舍地缠著那群头也不回的候鸟。若她也能有双翅膀,她定不辞劳苦地飞过千山万水,回京城王府一趟;然後,再像候鸟一样飞回来……
想到这儿,她忽然怔住--等等,她干嘛要回来?
「猫儿。」男子蓦然翻旋过来,一抹宽大厚实的身影阻断她的视线。他低身让俊朗的容颜俯得更近,长发从身後垂下恰与她一头乌绢相混,笼罩著让她视界中只有他。
同他四目相望,庆欢x口怦怦狂跳,有种几乎喘不过气的激荡在体内兴起。
他要做什麽?莫非又要……在这里强硬地「宠」她一回吗?
这个满身野傲气息的男人总是j力充沛,需索无度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狂欢的机会,也全无室内、外之分;糟糕的是他对她的身体愈来愈熟悉,三两下便能轻易使她兵败如山倒,任他攻城掠地,而她仅剩求饶的软弱娇吟。
长指轻拂过猫儿细腻的脸庞,达尔汉为心上某种不明情绪摺拧眉心。
「不许走。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你哪儿也不许去,只能留在这里陪我。」他霸气命令。
她一颗驿动不止的心,他当真压抑不下吗?究竟京城里有什麽她无法割舍的人事物?
「来,猫儿。」他忽然拉她起身,往草坡下方奔去,将复杂的苦涩和不曾识得的依恋全数抛弃在後面。
在他厌倦放手之前,她哪儿也别想去!就算眼前揽不住她的灵魂,至少是实实在在拥著她的人!!
「要不要听听我唱歌?」他笑了笑,随而引吭高歌。
骑上雪白的骏马并肩驰骋,
亲爱的姑娘哟请体察我内心的隐情,
践守前约咱俩同返故乡吧!
愿我们同甘共苦永远和睦。
骑上黄骆驼相依而行,
亲爱的姑娘哟请接受我炽烈的爱情,
遵照前约咱俩回转家乡吧,
愿我们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他的歌声浑厚醇亮,随风悠扬在草原上,歌喉令人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