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分钟简直像一个钟头那么长,终于她出来了,果然收起了项链,另换了一身长衣长裤,只从头到脚仍是红彤彤的。
红豆不是没注意到贺云钦眼里微讶的神色,只她时时刻刻牢记跟贺云钦是新婚,虽换了衣裳,依然想讨个好彩头。并不想让他看出她的小心思,一脸淡然走近他道:“走吧。”
可是她显然低估了贺云钦的悟性。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恨不得连皮鞋都是红的,马上改了主意:“刚才妈说的也对,咱们刚新婚,哪天搀和不行非要今天,干脆改天再去,我今天先带你在家里各处转转。”
红豆一怔,这人心思之敏锐简直让她惊讶,望他一会,脸上渐渐变得发烫。
贺云钦本来打算拉开门走了,一扭头,红豆仍定定地望着他,恍惚有些害羞的模样,他心中一荡,不免也跟着意动,手握在门柄上,犹豫着到底还要不要出去,谁知外头有人敲门道:“二少爷,王探长来了。”
两人一怔,这下倒好,不用他们出门,王彼得自己送上门来了。
料他多半是为了案子而来,贺云钦便开门道:“请王探,我和二少奶奶这就来。”
到了书房,王彼得果然在里饮茶静等,料是因访客,今日穿得极体面,难得眸子也还算清醒锐利,并未一大早就饮酒。
一见他二人进来,王彼得酒起了身,较之以往那副懒散敷衍的模样,他今天说话简直赧然,嘿嘿一笑,半开玩笑半打趣道:“昨天才喝贤伉俪的酒,按理说,你们小两口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我今天怎么也不该来登门打扰。”
贺云钦知道王彼得虽然处世随性,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之所以今日来访,想是有极严肃的事,跟红豆一对眼,屏退下人道:“出什么事了?”
贺云钦爽快,王彼得索性也就不绕圈子了:“又有人死了,死法跟上回那个刻羽戏院那个叫阳宇天的武生死法一模一样。”
第45章
“这人说起来云钦该认识。”王彼得摸了摸唇上两抹稀疏的胡子, “是琅寰书局的经理许奕山。”
贺云钦果然吃了一惊:“许先生?”这人昨日还来参加了他和红豆的婚礼。
王彼得唔了一声:“昨晚十点许奕山被人发现死在家中,正好婚礼上有位姓顾的伴娘跟他算远亲,一听说这件事, 这位顾小姐连夜给我的侦探所打了电话。
“顾筠?”红豆微讶,然而静下心来一想,这的确像是顾筠做得出来的事。
王彼得点头:“顾小姐说, 许奕山住在法租界,家里人报案后, 法租界的警察上门查办,勘察一番后,初步估计是自杀, 密斯顾想起在婚礼上见过许奕山, 当时许奕山谈笑风生, 丝毫看不出有自尽的倾向, 唯恐错过查案的最佳时机,一打听到我寓所的电话, 就致电请我过去帮忙看看。我看这里面没有公共租界白海立那帮人什么事,电话里顾小姐说得又恳切, 就去了一趟许奕山的寓所。”
当然, 对方许的酬金高是最打动他的一点,当着虞红豆的面,没必要讲出来罢了。
“然后呢。”贺云钦虽然跟许奕山仅算点头之交, 毕竟相识, 昨日才见过面, 今日就听闻对方的死讯,短暂的震惊过后,不免有些沉肃,“你勘察完现场,发现许奕山跟阳宇天的死法一样?”
王彼得一说到案子就犯酒瘾,一抬手就要往怀里探,好在还记起仍在贺公馆,只得按耐着收回:“依然是悬梁上吊,房梁上的痕迹较之刻羽戏院那起案子来得更狼藉,两起案子的共同点是,许奕山挣扎的范围远超过正常机械丧失意识的挣扎范围,关于这一点,我采纳你上回的意见:凶手先是用别的法子将许奕山吊上房梁,简单欣赏一番受害人惊恐万分的挣扎后,再收紧受害人脖颈上的绳索,慢慢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丧失意识,等受害人死了,又极从容地将挂受害人上去的那套工具收起,伪装受害人自己上吊的假象。”
从容?这个词用得太古怪了,红豆讶道:“为什么王探长会觉得凶手很从容?”
“因为当时我在现场发现了一截吸了一半的烟头,问过许太太,许奕山常吸三五牌香烟,而现场那截却是较便宜的长乐牌。试想想,凶手杀人时还有心情吸烟,你们说他/他们从容不从容?”
红豆愕然了一会:“那这位许经理多高、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