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形一起道:“段家那辆车好辨认,我们这就下去盯梢。”
很快几人就去而复返:“段家的几辆洋车往法租界那边去了,没有回来的意思,看样子已经放弃了找金条,打算回安全区域了。”
正好没多余的人手腾出来,贺云钦点点头:“供我们找金条的时间本来就少,人手不能再减了,另外像斯摩灯泡厂这几个有闹鬼传闻的地方,理应留下几个人来混淆敌方的视线。”
有人道:“我们不懂建筑也不懂痕迹学,就算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让我们几个留下来吧。”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瑞德和贺云钦接纳这个建议,一小部分留在此地随时预备制造混乱,其余的一等天。一旦找到金条,瑞德会以在沪国际医疗救援人员的身份,连同其他成员,将金条伪装成急救药品,送往该去的地方。
拟定计划,瑞德道:“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无论成与不成,到明早必须全数撤离。”
贺云钦听了这话,起身走到窗边,默了一会,抬手看了看时间,转头问屋角那个拨打电话的同伴:“电线还未接通?”
“没有。”
贺云钦难掩失望,从昨晚告别到现在,他已经跟红豆分开近三十个小时了,突然开战,以她的聪慧,一定会理解他为何迟迟不归。
眼下隔着炮火,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见她一面,他想看她笑,想捏她的脸,想跟她斗嘴。
哪怕见不到她的人,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记起昨晚告别的那一幕,他盯着窗外,嘴角不自觉牵了牵,为了掩饰,忙低头取了根烟。
当时她站在台阶上,对他说“她爱他”,说这话时,灯光映出她甜美得不可思议的笑靥,她的姿态和她的语调都那么柔和,让人心都要化了,只要忆起这一切,他心头便仿佛被甘润的温泉所滋润,立刻泛起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想得正出神时,身后同伴开始安排运送金条的路线,声音传到耳中,再深切的思念也只能默默藏到心底,他掐熄了烟头,打起精神回到桌边,边走边告诉自己,最迟明早,最迟明早他就能见到她了。
***
整个白天,战火侥幸并未继续蔓延,但因难民不断涌入,附近变得越来越混乱。
如他们所料,斯摩灯泡厂等地收纳了极多的老百姓,然而三处毫无异动,想是都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每一派人马都在比谁更沉得住气。不知不觉中,在隆隆的炮声中,他们迎来了黄昏。
按照拟定的计划,在夜幕降临前,一部分人到斯摩灯泡厂等三处场所充当难民,剩下的,则前往位于中区的培英小学。
***
段家离开斯摩灯泡厂,又往有闹鬼传闻的废弃香烟厂开去,每到一处就会取出建筑图进行研究。
依次找完三个最有可能藏匿金条的场所,段明沣决定放弃找寻金条的计划。拿出通行证,掉头往法租界开:“这地方人多且杂,藏没藏匿金条且不说,就算真藏有金条,这么多老百姓,咱们如何将他们引开?何况还有那么多人惦记这金条,到时候金条没找到,我们兄弟先丢了命,趁还不算太乱,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途中,段明波一路苦劝:“大哥,你一向对沪上的西式建筑有研究,来都来了,为何不试一把。小妹说得对,段家早已是个空壳子,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昨天去明漪大姐夫家套话套了那么久,回来一整天都在勾选可疑的建筑,此番心血岂能白白浪费。此处有别派组织盯着,何不去别的冷僻地方碰碰运气,找得到就算,找不到再走也来得及。”
段明沣听了这话始终未接腔,直到开到租界交界处才缓缓停了下来,沉默了许久,闷声道:“你说的也对,就这么放弃我也不甘心,可是我们都能想到的地方别人肯定能想到,这里我们是没机会下手,只能到中区去看看,我记得那地方有些洋人建筑,因未有过古怪传闻默默无闻,如今那地方接近战场,想来没有老百姓敢去,若是再找不到,宁肯回去正式宣告段家破产,也绝再不蹚这摊浑水了。”
正式宣告段家破产?段明波脸色灰了一灰,对于骄傲了一辈子的段家人来说,这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
好在至少大哥被他说动了,说完这话就自顾自转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