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并不诧异,坐直身子道:“可是我哥已确认过邱小姐并非39码鞋,倒是三楼的向先生是39码鞋。”
王彼得没想到红豆会查在她的前面,呆了一呆:“向先生果然是39码?好,这是一件事,还有就是白海立一死,陈白蝶立刻搬出了之前高价转卖的洋房,这几日住在伍如海名下的一套寓所,进出都有军弁护送,看来应该是跟伍如海搭上了。”
红豆眉头微蹙,伍如海不止艳史丰富,而且癖好奇特,不喜未婚少女,专爱挖手下人的墙角,所有女性中,尤其喜欢嫁过人的太太,陈白蝶丰腴娇艳,伍如海就算明知其跟白海立有首尾,冲着她的姿色,将她收入麾下丝毫不奇怪。
就不知此事公公知不知道。
“陈白蝶搬走后,我继续盯梢原来的寓所,发现了好几伙人马的痕迹,料是他们认定了白海立知道金条的下落,要去找陈白蝶的麻烦,奈何这女人太油滑,转眼又寻得了伍如海的庇佑,他们无从下手,只得放弃。可是昨天半夜开战后,我因为找贺云钦路过那房子,下车到房子周围转了转,结果在后门发现了这个。”
红豆接到手中,是支金笔,打开笔帽,笔端正正方方刻着两个字:“震旦。”
“我第一反应是贺云钦落下的,后来想起贺云钦平日常用的那支自来水笔并不是这种金笔,再联想先前那药物的邮寄地址,我突然想起住在你们洋房的一个人,真要是这个人,云钦他们就麻烦了。”
红豆背上沁出一层毛毛汗:“向先生?”
王彼得焦虑顿起,抓了抓头发道:“ 向其晟也在震旦任职,之前云钦他们摸查过同福巷时,除了查出邱小姐是情报贩子,还查出向其晟是某爱国组织成员,之所以常在报上发表迂腐激进的言论,乃是为了借此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红豆顿时想起先前报上那些文章,难怪她怎么都看不出向先生身上的“进步气息”,原来是因为有这些先入为主的理论在时刻影响着她。
“先前刺杀伍如海时,向其晟跟我们合作过,云钦他们虽然表面上跟其没有来往,私底下都很敬佩其为人。但据我们所知,这次金条的事,向其晟所在的组织从头到尾未有牵涉,如果向其晟自行购买□□,又到陈白蝶寓所附近侦查,我怀疑其是根本是双重身份,那么当初伍如海的刺杀行动为何会失败,也就值得好好思量了。”
红豆心慌不已,唯有深吸气方能保持呼吸畅快,抬眼瞥见桌上一个收音匣子,忙起身,拧开一听,果然在说大批居民涌进租界的事。
王彼得又道:“有句古话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仗一打,无论伍如海还是敌寇,都急于得到那批金条,方案势必重新拟定,我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在找第七栋洋房时,向其晟会以爱国人士的身份有意接近,组织上大部分人都在执行其他任务,金条只有贺云钦和瑞德几个在负责,大家想递送消息,可是组织上谁都不知道他们在何处。红豆,这些人中,惟有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你好好想一想,贺云钦可向你透露过第七栋洋房的信息。”
红豆心剧烈地跳起来,下意识抚摸肚皮,她自然比谁都希望贺云钦平安归来,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须先确认一件事。
***
公共租界。
天仍未亮,远处炮声震天,老百姓们梦中惊醒,拖家带口疲于奔命,租界入口出原设立了岗哨,如今在英美领事馆的示意下等同于虚设,街上哀嚎哭喊声不断,到处是涌动着的人头,人若置身其中,只需一秒便会觉得触目惊心。尚未沦陷已如此狼藉,若是侵略者的铁蹄真正踏入,驼铃荆棘的景象光想想就让人心颤。
好不容易闯入了租界,老百姓们暂且谋得了一块护身牌,但因临近郊区,可供容身的居所少之又少,街上比肩继踵,每一个角落都挤着人,贺云钦他们的洋车夹裹在人潮中,根本开不动,好在附近设有不少工厂和洋行,老板们一听说租界收容难民,唯恐老百姓趁乱哄抢货仓,一时间附近开出来的洋车不少,贺云钦的洋车混迹其中并不起眼。
开到一座废弃的旧工厂前,教会在门口架好了临时食物施放所,不少爱国义士自发到此处安抚难民,车上人观望了一会,身后一个年轻人肃然起敬道:“是向先生。“
又道:“贺大哥,本来这地方平日根本没人来,这一打仗,公共租界闯入这么多人,郊区工厂这么多,一个一个找起来实在太费时间,眼看要天亮了,我们怎么联络其他人。”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