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荆琥岑圆满结束他所有的筹款任务,一路骚扰与小九交换身份的云萳,并终于领着她们一行人抵达海老国时,距离海老国三皇子大婚之日,只剩十天。
到了海老国后,云萳除了以真实身份在正式场合匆匆遇见过荆琥岑几回外,再不曾见过他,只日日与后g女眷们闲聊、看戏。
由于海老国的皇室与他国不同,并无掌握实质大权,存在的作用主要是让这个举国上下浑成一团的佣兵国度能有个称头的门面,在重要场合上不丢面紫,因此这群皇室中人在不必忧心国事,只需体面度日的要求下,一个个被养得气气质质、白白胖胖。
交际应酬对云萳来说从不是难事,更何况,她那弱不禁风、天真无邪的模样,总能让人放轻戒心,令她在看似信口闲聊之中,套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在海老国,她连套都不用套,这群直肠子又热中八卦的皇族们便会主动说出口,所以短短几天,她便得知了与荆琥岑相关的许多事——
不可动摇的战神地位,国库阮囊羞涩时的移动金库,佣兵们最乐意跟随的主帅,全国女子最想嫁的夫君榜榜首,以及说话、花钱、睡觉最没节制的没节制三冠王。
“说起那小浪胚子,真是太不象话了,上回居然还搂哀家的腰,问哀家腰怎么变细了,真是浑到家了。”
那日,海老国七旬的福态皇太后皱着眉这么轻骂着,可满是皱纹的眼底却全是笑意。
“哪只浑而已啊!明明自己手头都没几个闲钱,还老爱领着人家夫君去清平巷取乐、捧场,可又次次签帐,让清平巷众青楼嬷嬷们又爱又恨的讨厌鬼。”而众嫔妃又气恼又好笑地这么说。
“咦?是在说大色鬼叔叔吗?对了,前天叔叔居然说我的屁股愈来愈像白馒头了,他都忍不住想咬一口呢!”海老国那刚满七岁的小胖皇孙女也坐至云萳腿上来凑热闹。
“荆大将军王?我们在尚书房很少能见到他,因为他向来只管打仗,不管国政,但若真有事想找他相议,抑或是私下邀请他,他一定到就是了。”文臣们这么说。
“荆大少?俺熟啊!他最爱跟俺们一块儿喝酒了。”g中内侍、守门、禁卫军全这么说。
嗯!很好,小浪胚子、讨厌鬼、大色鬼叔叔,一个g中上至七十岁,下到七岁的女子全被他骚扰过,却没有一个人真心抱怨的家伙;一个恍若与谁都熟,一点架子都没有,见谁都唤得出别人名字与绰号,谁人都跟他喝过酒,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知晓他长相与私生活的“畸”男子。
是为了保护他?还是真没人看过?
他脸上那经年不摘的面具,保护的,究竟是他的安全,抑或是“荆大将军王”这个如今已成海老国举国上下重心,并且全心依靠着的身份?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多疑,但云萳就是忘不了那夜,他那个明明含着笑,却恍若天下只有他一人的孤寂眼神……
一日,当云萳以身子不适为由,提早离开后g女眷聚会,打算易容到g外瞧瞧时,在返回住处的路上,突然闻到一股淡淡袭人花香,并同时听到一阵杂夹着chu话的男子叫骂声——
“你这条哑巴狗没长眼啊?没看大爷几个站这儿吗?硬推个破板车往我们身上撞是什么意思?”
“我这身衣裳可是三皇子大婚时要穿的呢!你竟敢把这堆脏土沾我身上,说,你要怎么赔?”
“早跟你说过我们不需要你的臭花,你听不懂吗?还是你除了是条哑巴狗外,还是条聋狗?”
听着那g中少见且刺耳的叫骂声,云萳有些好奇地拉开轿窗纱帘,然后见到远处有一名年约二十四岁,用拖板车推载着许多花盆的灰衣男子,正被一群酒气冲天的皇g内侍团团围着狂揍。
望着由拖板车上滚落一地的花盆,云萳有些诧异了。
因为那些连她这向来在女儿国皇g自称“花博士”的人都叫不出名字的花,颜色真的好美,而且不仅颜色美,那淡淡、清清的幽香,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依然让她有种置身于南国花房中的宁静与恬适。
“那人是……”凝视着那名跌坐在地的灰衣男子微低着头、挡也不挡地任由那群发酒疯的内侍狂揍,云萳忍不住启唇轻问。
“喔!是在威琥山看守将军陵墓的哑巴狗。”跟在轿旁的海老国领路女侍瞧了灰衣男子一眼后对云萳说道:“没事,公主可以不用理会他。”
“哑巴狗?为什么要这么唤他呢?”云萳眉心微微一蹙。
“因为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子,平时就独自一人在威琥山守陵兼养花,养好了花,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就自顾自地拿到g里来放,等花枯了,就再换新的。”
虽不明白云萳为什么会对一名g里g本当他不存在的人感兴趣,但望着她纯净又无邪的眼眸,女侍还是耐心解释着,“所以g里人有时也唤他花痴狗。”
听着女侍一口一个“哑巴狗”、“花痴狗”地唤着那名打不还手,骂也无法还口的男子,云萳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
因为也拥有一个身体上虽因意外而留下缺憾,却努力且优秀的五姐云莃,所以云萳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世间,绝没有人愿意自己身上有任何残疾,但这世间,也同时存在着某些非自愿且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正因了解这群折翼天使为了与常人一般生活,必须付出的泪水与努力,所以她打由心底敬重他们,甚至在某些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