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只有一两缕阳光透过,漂亮得紧。
云清许坐在院中,和昨晚一模一样的位置。不同的是一个院子,底下跪了大半个院子的侍卫,有伤的有残的有闭眼休息的也有埋头沉默的,就是没有出声的。明明那么多人,场面却静得诡异。在云清许面前,摘星楼内敢抬头的只有几个阁主,所以当霄白走进院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侍卫有反应。
“霄。”他轻唤。
“师父。”霄白应了声,绕过地上跪成一片的侍卫到了他身边,站到了他身边。那个位置她太熟悉了,过去的十多年她一直是站在他身边的。没有高低没有尊卑,只是……喜欢而已。
“受伤了?”云清许的目光落在她刚才“自残”的手臂上。
“对不起,我上药了。”她低头。
云清许却好像被戳到了什么软脚,脸色微微变了。
“不许道歉。”他说。
“哦。”……
林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院中。他行了个礼道:“请霄姑娘把手给属下把脉。”
霄白把手交给了他,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直皱眉头——早知道来的是白遥,就不干这蠢事了!
“疼?”云清许淡淡的问。
霄白瞪大了眼——从小到大,他可是从来没问过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啊,这个高高在上神仙一样的师父,居然问她……疼不疼?
“呃,不、不疼。”砍了她的手她都不敢说疼啊!
“真的?”云神仙问了。
霄白狠狠点头。
可是,即便再点头,微微发颤的手还是泄露了主人的心事——怎么会不疼呢?那一刀太急,没把握住力道,割得有点儿深。
云清许放下了琴,到了她身边,伸手,抱住她,抬起了她的手。
如果是在三年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时隔三年,霄白知道,她已经不能像三年前那样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琉璃娃娃了。这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对她却不然。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巧妙地,挣脱了他的怀抱。
“师父。”她叫他,不是软绵绵的糯米团子式,而是正儿八经的,和其他人叫楼主一样的口气。
云清许的眼里闪过的是诧异,他停止了原地。
师父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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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正儿八经叫出口,霄白发现原来这个称呼还可以被她叫成这样。
云清许难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着,眼里满是诧异。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垂下了手。眼前的那个人,忽然陌生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这个他从小带大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泥泞的水洼之中,那个小小的孩子被泥浆包裹了,浑身脏兮兮,像一只小猫,只有那一双眼睛是清亮无比的,如同南国商人带来的琉璃一般。就是那双眼,让他把她抱回了自己住的小破庙。
从此,风雨相依,不离不弃。杀场拉着她,登上摘星楼主之位拉着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远呢?
“霄,解毒完,跟我回青云。”他淡道。
“啊?”
“这儿的事,交给白遥去做。”
若不是这次是朗月国主出面,他也不会亲自来这儿。
“是。”
一瞬间,霄白想起的是裴王府里面的一干老少。离开朗月,是不是代表这这段记忆会被封存,然后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呢?跟着他离开,是不是好像这三年地府生活,还有三年前的事,三年后的事,通通被磨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这两辈子,究竟在做什么?
“师父,我……”她咬牙,在他秋日一样的眼眸注视中把脖子一挺,“我不想走,我、我想留在朗月。或者去朱墨,反正我不要回青云,不要回摘星楼。”
总算,说出来了。
云清许的脸色阴郁起来,他说:“为什么?”
“我想做个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就是不想回去。你就说砍了我手脚我也不回去。”
云清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轻道:“你以为我砍不下手?”
一句话,不轻不重,正好挑拨起了霄白内心深处的恐惧。这个人,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可以温柔地吻她,也可以直接把她往死里逼迫。他压根就没有心。她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地跟随着的,爱恋着的,其实是个没有心的东西啊。他当然可以砍手砍脚,这个霄白当然清楚,三年前,他就是淡淡一句,让她亲自去裴王府送死!若不是她侥幸,她肯定死在裴王府的侍卫手上!她是傻子么?信了他整整十年啊……
霄白咬牙,甩开了林音的手:“随便你!”要砍就砍!
“霄。”
“云清许,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让我死过一次了?”大不了一死,这个人,到底想让她如何?
云、清、许。三个字,掷地有声。从惊慌到坦然,原来不是件难事。
叮——
琴弦被拨断了一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去。”云清许冷道。
“楼主,霄姑娘的毒好像已经清了。”林音道。
清了?霄白诧异,忽然想起了刚才裴言卿激她灌的“毒药”,不由莞尔。那个人,怎么就那么不老实呢?明明是冒着生命危险特地送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