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摸清齐潇的秉性,所赠贺礼多为诗词书画吉祥物饰,心意为重,金雕玉砌的俗物反倒是少之又少。
群臣道贺连连,外面天色尽暗已经点起两柱长明灯,几个宫人开始摆放烟火爆竹,大殿内的目光渐渐汇聚到了楚屏周围,内阁大学士们已经道贺完毕,亲王和郡王依次献礼最后便是权倾朝野的楚屏。
这次楚屏归来不单立下赫赫战功,更是稳固了军心,那天京城外的一场戏正是明明确确的宣告。十万大军本就是楚屏麾下,经历这次大战更是赤胆忠心,就怕到时连天子都驾驭不了他们。
看似全天下最有权力的女子,却是被那个坐在殿下的男子捏在手中,这几年来双方对峙,似有成效拉拢了内贤外邦,但兵权始终还是落在了那个男人手里,不知今年寿宴上楚屏会表何种态度。
最后一个亲王领下赏赐退回坐下,楚屏款款走到大殿中央抱拳跪拜下:“微臣恭祝陛下寿与齐天,大昱昌盛千秋万代。”
如公示文本的道贺,挑不出什么瑕疵也挑不出什么新意,齐潇虚抬手让他起来,随后楚屏对旁边一个下人招招手,一人端着托盘委身走上前,托盘上用红阐缎子盖住了下面的东西,只能看到约有肩宽高度不过一尺,猜不透下面为何物。
殿下的人都伸长了脖子一睹真容,楚屏神秘一笑掀开红阐缎子,一个赤黑色木盒放于托盘内,边角金箔包边,四面雕刻出祥云龙团。大家心中不免更为好奇,都知道北旬这次掳走了蛮夷四大镇国之宝,难道楚屏也是捞到什么宝贝,要将稀世珍宝献与齐潇。
木盒的盖在缓缓打开,群臣伸长了脖子依旧看不到里面为何物,只能看到原先齐潇慵懒又涣散的眸子澄彻起来,随后变得冰冷让人不寒而栗,眯起眼睛直直盯着木盒内的东西。
在大家摸不着头脑,到底是何物让齐潇没了往日的淡然,甚至可见眼底的警惕,楚屏扬了扬头,语气中还有没褪下的笑意:“经年塞外,未能道贺,今日陛下寿辰,特敬三方宝玺。”
场内一瞬间的哗然随之是死一般的沉寂,大臣僵持在原地不知该去道贺还是跪下,气氛在这一瞬凝结成冰。
大昱除了盘龙传国玉玺外,还有十六方宝玺,各钤不同文告,在一开始登基那年,齐潇除了传国玉玺其他十六方宝玺都由楚屏接管。
当初的齐潇完全只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就算是土木水利此等事情都需楚屏亲自过目钤章,随后在齐潇十岁时楚屏将五方宝玺交予齐潇,再过六年,齐潇皇陵扫墓归来时楚屏又交予四方,前前后后到现在楚屏手中还有七方宝玺,也是最为重要的七方。
征戎武之用的忠玺、册立太子之用的嗣天玺、纳妃册封之用的广纳玺、颁行法令之用的定训玺、封藩交邦之用的泰安玺、嘉赏官吏之用的敬民勤天玺和以整戎行掌控三军的驭军玺。
所以即使齐潇手中有了权征伐逆乱之用的安民伐罪玺,可以号令大昱军队出征北伐固守安邦,但征兵与管理兵权宝玺都在楚屏手中,在调兵遣将上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对方制约。
看似楚屏是在一点点放权给齐潇,但是……
从高处看清木盒中的宝玺,材质与交龙纽认出,分别是定训玺、泰安玺和敬民勤天玺,对于忠玺和驭军玺齐潇从一开始就认定楚屏不会轻易让出,但是比起这三方,反而嗣天玺与广纳玺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齐潇至今尚未婚嫁,更别说子嗣,虽然老臣一再上奏,齐潇本人并不着急,况且历来女帝纳宠并不像帝王频繁,更加因为女子生育能力无法像男子,因此在册立太子或太女上并不会繁琐,也很少有出现夺嫡之争,纳妃与册立更是遥遥无期状。
想到之前连连上奏的折子,齐潇眉间微皱强迫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对着下面的楚屏道:“枔王辅佐朕多年,仲师训道,护诚得彰,为师为臣,劳苦功高,来人赐枔王金镜珠囊。”
“谢陛下。”
齐潇一如往常的语调终于让气氛有所缓解,僵持在那不敢动上半分的下臣憋在胸口的气,这才缓缓吐出,却也不敢太多的声响,一个老臣手脚一抖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连连道贺:“吾皇千秋万代,永世昌明。”
随后其他大臣都跪在地上一同贺词,赞颂恭贺从登基那一日便围绕身边,齐潇清楚万岁之下的暗藏凶险,习惯漠然回应那些虚假笑容的神情,但是没有一次像今日那么令她反感,若是手中有剑她恨不得一剑刺穿那个跪在下殿的男子。深吸口气,朱色薄唇勾起冷笑,扬了扬下巴让众人平身。
晚宴上的小插曲在之后的歌乐声中冲淡,到了戌时三刻钟鼓司的公公把高台上的烟火点燃,在空中炸出绚烂的烟花。
声声巨响传遍整个子元宫,齐渃刚躺下入眠,就被外面的响声吵醒,隔着窗户的爆炸声荡入心底,巨响之后是细碎的响声,几乎可以想象出在空中绽放的花朵,不过身子刚好了一些不可入寒,不然还真想起床看看短暂炫美的景色。
估摸着晚宴应该进入尾声,也不知齐潇今晚是否会来,最后一声爆竹响过之后就长久的寂静,除了耳膜出出来心跳的声音,没有其他任何的响声,齐渃知道,从晚宴结束过来,还需要上一段时间。
强打起精神等待着让人熟悉的脚步声,但是那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直到沉入梦想之前,齐渃还相信,等到睡醒之际,一定会像过去许多次那样,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