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皇宫朝阳门外,易至站在马旁,抬头看见太阳已经偏西,算了一下,楚衍已经面见天子有两个时辰了,差不多该回来了。他没有丝毫不耐,时不时伸手安抚着马,心里构想着等会儿楚衍出来会是什么表情,她在宫中待这么久,又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人意料的是,楚衍出来的时候,居然是由太子陪同,送到宫门口。
二十多岁的太子楚衡楚文平冠冕长袍,玄黑宽大的衣服衬得他脸色更加凝重。虽然只有二十七八岁,但是长时间端坐宫中,少骑射,竟然是大腹便便之态,小腹处的衣服稍微突起,脸也有些胖,唇边蓄起了美须,看起来稳重有威严多了。还配着一双小眼睛,看起来像民间说的,有福气。
太子楚衡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即使在底下明争暗斗,但表面文章做得漂亮。楚衍和楚衡一块走出来,身后跟着四个侍从,楚衍看到了易至了,对楚衡温婉一笑,行礼道:“多谢文平兄长送我这一程。”
“仲辞堂妹啊,”楚衡伸手拦住了楚衍,语重心长地道,“此后你要成婚了,就该收收性子了,可别再胡闹,到处跑了。”
楚衍含笑,点点头道:“文平兄长的话我都省得。”
“哦,对了,你回王宫,记得要替孤问候一下伯存。你看看,皇叔在京城宁王府住了那么久,封地那边的时候可都是伯存在处理,哎呀,这边关数次小患,要是没有伯存堂弟在,你说陛下在宫中可是坐得不安稳啊。”
楚衍道:“父亲在宁王府才能时常入宫陪驾,若在封地,怎么好解陛下的相思之情呢?”
“也是,”楚衡哈哈大笑,“仲辞堂妹,你成婚之日孤一定备一份大礼,让你嫁得风风光光的!慢说是孤了,就是陛下,视仲辞堂妹如亲女,必然也会加倍赏赐的。哈哈哈哈……”
“告辞。”再次行了礼,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策马带着易至离开。
楚衡看着楚衍离开,笑意不减,对左右道:“孤这堂妹,聪慧非常,若是男儿身,只怕,这天下之楚,非陛下与孤之楚了。”
左右面色大变,低下头,噤若寒蝉。
阴沉着脸的楚衍捏着马鞭,狠狠地鞭策着胯下的马,飞驰在青石路上,愤然道:“楚文平辱我,此仇必报!”
易至跟着楚衍,听到这句话,不惧反笑:“郡主大人这话要是被人听见,一纸告到陛下那里,可累及宁王府上下。”
“所以你在提醒本郡主要好好处决临安先生么?”楚衍冷笑连连。
“郡主若是不能能耐一时气愤,想要报复太子殿下,臣倒是有一计,可以让太子吃点亏。”
第35章事有古怪
“临安先生也要陪我胡闹?”楚衍放慢速度,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毕竟是储君,就算父亲多受陛下宠爱,亲弟弟哪比得上亲儿子?而今我不过是太子殿下刀下的肉,他要一刀下来,我也就死了。楚衡的性子谁不知道,外宽内忌,不管他怎么吃亏,这笔帐他都会算在宁王府头上。况且他一直盯着宁王府,一着不慎被他知道是我下的绊子,只怕我就会在陛下面前失宠了。临安先生在军政方面想得周到,但是把握人心脾性,还略有些不足啊。”
“郡主说得极是。”易至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易至本就出身军门之家,智谋更多是在军政之处,揣摩君心还是经验不足。不过他聪明,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在这方面成为人才。
眼下暮春已经过去,立夏将至。这几日大雨连绵,顷刻间乌云压城,天气也时常变化。方才还晴朗的天空,此时却阴云密布,哗啦啦下起了大雨来。花府被笼罩在一片阴雨之中,雨点使劲地砸着瓦片,屋檐的雨水像条小溪流一样,流下了一股又一股。
青瓦红楼之中,花草被雨水打得有些凌乱,却还固执站着,承接天露。地上的木材开始渗水,又热又闷,这还没到夏天,花府早早就预备上了冰块,安放在房屋四周,涌来消暑解热。往年花询因为是县主,又被花君侯宠爱,得到的冰块也会比花晏多一些,但是自从前些日子受了杖刑,花询这些特殊待遇也随之递减了。
花询躺在床上,她望着窗外的雨出神。
这天气已经持续了有些时日了,君侯把她打了之后,也没给个说法,好像全府上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要不是感觉到吃穿用度有所稍减,花询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说到做梦,她从小到大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里会梦见一些东西,但是醒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可最近却总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能记起梦的内容了。先是一个场景,或者一句话,或者是一个影子,到今天醒来,她记住了有一个女人,这点足以让她兴奋。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梦,都梦见了些什么呢?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呢?有什么特征呢?她相信,只要一直做梦,一点点开始记忆,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梦了。如今最为主要的就是,重新赢得花君侯的宠爱。
这着实不容易,花君侯似乎有意冷落她,她想去见花君侯,也得通过花渡那一关,花渡可是不准她下床的。还有一点,奇怪的是,如果往常她受到这种待遇,泽兰、佩兰、铃兰几人早就各种慌乱惊恐了,可是几人缄口不提这事,似乎她只是出去外面,摔伤了一下。
这事很古怪啊……花询回头,盯着守在不远处的铃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