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犹豫了一刻, 做出了决定, 冷声道:“既然天官大人有所求, 那自然是必须应的。”接着又宛若自言自语, 又好似有所指, “你别的本事倒是不少。”
那话中意思明显, 墨离咬着轻薄的嘴唇, 眉头不甘心的皱起。
白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知道这般作法定会伤到小贼敏感的心，只是任何事情都比不过帮她续骨来得重要，若是她缺了胳膊，日后该如何从姬胤手中活下来。
用力捏了捏那只转凉的手，有自责，也有内疚。
“不必多言，神农鼎在哪？”
姜宇袖子轻轻一甩，缓声道：“随我来吧。” 迈开大步悠悠的朝着主殿后方行去。
第37章 神农鼎
雄伟的主殿后是一大片开阔的地界, 四周再无任何建筑, 只有东南西北方向延伸而上的阶梯, 汇聚于最高处的平台上。那里静静的放置着一座青铜大鼎, 上面雕刻着无数复杂的图案, 即使远远的看过去,也依旧被那磅礴的气势所震慑。
它静静的伫立, 却给人一种难以撼动的感觉, 仿佛承载了万物。
二人随着姜宇一步一步的踏上阶梯, 一共九九八十一层, 作极数寓意。阶梯两旁鳞次节比的排列着各种石雕, 有的是上古神兽, 有的则是墨离看不懂的草木, 样貌古朴中却透露着大气。
随着不断靠近, 越是能感觉到神农鼎不断散发的磅礴气势, 最后竟然是化作了带有实感的压力, 宛若一堵无形的墙壁, 抵御着旁人的靠近。
墨离的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水, 有些吃力的抬起头, 正巧对上前方姜宇回头, 二人对望一眼, 她清楚的看见了那人眼里流露出的不屑。
真是...狼狈啊。
心里就像被别人用巴掌狠狠的扇过, 目光刺痛, 无力的感觉快把人逼疯。
一步一步往上踏着，她听见自己全身的骨骼被挤压的嘎吱作响, 血流的速度不断加快, 却还是拼命的咬着牙, 攥紧了拳头, 指节泛白, 额间的汗水划落进眼里, 酸涩如泪。
白祈就跟随在她身后, 静静的看着她并不宽阔的肩膀, 略显消瘦的背影, 还有那空荡的衣袖, 心里像被针扎了一眼疼痛难忍。
她好几次伸出手, 不到一半却又放下了。她心里清楚，这种关心反而会更加刺痛那人的心, 不忍心, 却也要舍得。
八十一层台阶, 宛如天梯一般艰难险阻。
日光随着时间拉长,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白祈来说都是煎熬。
墨离看着最后几阶台阶, 心里苦笑不已，深吸一口气，将胆小懦弱抛开, 再抬起头, 眼里已经满是坚定决然。
即使知道这是姜宇在为难自己, 也只能受着，总不至于连神农鼎都靠不近便打道回府吧。
迈出的步子缓慢异常, 眼前的事物开始变的模糊起来, 大汗淋漓浑身颤抖的状态和别人如履平地的轻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直至踏上最后一阶, 铺天盖地的压力直冲面门, 她像是碰到了巨大的阻碍, 宛若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开她, 抗拒她。
墨离的脸色通红, 豆大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台阶上，水渍明显, 最后终于闷哼一声, 似全力一搏, 踏上了高台。
不同于之前的巨大压力, 高台之上直面神农鼎之时, 抗拒之感瞬间消失, 如同平常无异。
可惜这对于墨离来说不是好事, 骤然消失的压力让之前还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 如同一直在海底的鱼被抛上了高空, 刹那间的失重感让她原本就不稳当的脚步更加虚浮，缓了几口气息，才站定了。
姜宇眼中的轻蔑敛了一些起来, 声音低沉, “总归还是有些刑天当年的骨气。”
白祈从墨离身后走来, 拍了拍手, 语气泛着凉, 道:“你的大祭司手段高明的很。”
“天官大人,” 姜宇作了个揖, 朗声接话, “这法子是我让大祭司出的, 凯觎神农鼎的人大有其在, 若不做些什么防范, 只怕早就被人夺了去, 望您不要介怀。”
他这礼数行的规规矩矩, 白祈也懒的再说他些什么, 护着神农鼎这么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些便有点强加之罪的意思了。
“现下可能借鼎了？”
姜宇做了个请君自便的手势, 就欲转身离去。而后再看一眼墨离那紧皱的眉头, 清秀的面庞上浮现的痛苦和黯然, 残缺不全的身子在高大厚重的神农鼎面前显得那般脆弱和渺小, 心底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虽说炎黄两族交好, 但炎帝一脉早已经不再过问上古之事, 只求偏安一隅, 现下他故意为难了刑天之后, 已经是有些逾越了界限。
“你若要续骨, 那续骨丹的丹方可不在我这。”姜宇已经迈步走下台阶, 过了会风中传来一声叹气, “鱼人族, 能不能求到丹方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望着他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 墨离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身体猛的一个哆嗦, 再也支撑不住, 跪在地上, 咳出一大口鲜血。
白祈被她吓得不轻, 赶紧跪下轻轻的扶住她的肩膀, 颤声道:“伤到哪了？”
“无碍。” 墨离摇摇头, 先前那压力让她透不过气, 随后又忽然消失, 一时间气血翻涌而上。方才姜宇在这, 她又倔强的使劲憋着, 不想露怯, 直到这会才放松下来。
“你真是倔的跟什么似的。”白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不满的说道。
墨离就那般静静的随她抱怨, 面上挂着痴痴的笑。待白祈将她嘴边的血迹轻轻拭去时, 乌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