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上,他自己都意识到对四宝的感情有些不正常了,原本只是想养个逗趣解闷的人在身边,没想到他一头栽进去了,他纵横朝堂多年,竟然叫她给牵绊住了,而且更让他恼怒的是,这个牵绊住她的人竟然跟她不是一条心,甚至压根不信他。
他不在意四宝平日闹的笑话,反正那都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也乐意帮四宝解决一些麻烦,毕竟她确实很合他心意,但她跟他不是一条心,这点可是犯了他的大忌讳。
陆缜现在甚至没功夫思考对一个小太监出现这种感情是否合理的事儿,他眯眼瞧着灯罩上的对弈图,眼神幽凉。
一个能左右他心绪的人怀有二心,还敢出言诓骗他,这样的人也最不能留她再活着,要是往常,他杀了就杀了,但那人是四宝,他前所未有的狠不下心。
他深吸了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决定还是再给她一次机会,明日末时之前,她要是愿意来把事情前后始末跟他坦诚,再把她千方百计找寻的东西交给他,这次的事儿他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她决意死扛到底...
他目光又落在灯罩上,一只飞蛾扑棱着想要钻进火里,他伸手取下灯罩,飞蛾直冲了进去,转眼就成了一簇燃燃将灭的灰烬。
四宝觉得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在原地跪了半晌才敢慢慢爬起来,她扶着书架支撑着酸软的腿慢慢站起来,又一摸脑门,沁凉一片。
她知道督主是挺赏识她的,这点她很清楚,但是绝没有赏识到可以纵她任意妄为的地步,她方才甚至都感受到他的怒意了,像是弯刀从脖子上划过去,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
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要了她的命。
按说聪明人应该这时候收手了,但四宝真的不想前功尽弃,哪怕她被督主怀疑,可能明天就死了呢,所以她不但不能收手,还得把柳公公留下的东西尽早挖出来,哪怕她要死,死之前也要把贤妃这个蛇蝎妇人拉下马!
她第二日大早就去了观风阁,先把几个负责的小火者打发到一边,虽然这里种了五颗桃树,但有三棵都是种在主院后面的,柳公公肯定没胆子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埋东西,那东西想必是埋在下人房间里的。
四宝在宫里待的久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知道下人大概都住在哪间,再跟离得最近的桃树位置一核对,又把怀里揣着的图纸掏出来看了看,确定了位置直接开挖。
柳公公为了怕人发现,埋的也很深,不过幸好他埋的深,这几年修修补补的才没有被人发现,四宝累的个半死终于挖到地方,急忙跳进去取出一个有些铜锈的盒子来,先没急着打开盒子,速度飞快地把土填进去,这才用手绢包起盒子来匆匆回了屋。
她进了屋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已经生锈的铜盒子,里面的东西保存倒还算完好,里面是一件小孩衣裳,还有六分之一个枕头,枕头芯是鸡毛鸭毛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怕有什么不对的,也不敢用手拿,用绢子包着手小心翼翼地看了会儿。
贤妃行事隐秘,四宝身份又低,也知道不了多少辛秘,看了半天,勉强才把其中的一两件和当年的两桩案子对上了号。
枕琴口口声声要拉着她为鹤鸣报仇,其中也许有那么一二分的真意,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她背后的主子办事儿,所以这人本就不可信。
四宝想了想,小心把铜盒子藏到一处挖空的地方,又用青砖盖住,最后把大箱子拖来遮挡住。
她干完这一切,灰头土脸地靠在床边长出了口气,却也不敢多耽搁,急匆匆洗了把脸,拉开门出了自己屋子。
她路过督主书房的时候格外顿了下,面上难得带了犹豫,陆缜在书房里似有所感,放下朱笔往门外的方向看过去,两人隔着一道紧闭的门,谁也没有看见谁,四宝把袖子拧了又松,还是跺跺脚转身走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不了就是个死,她怎么也要拼一回!
陆缜又提起朱笔,瞄了眼放在一侧的更漏,时间已经不多了。
得亏了最近司礼监负责修缮宫室,四宝才在宫里能到处跑,她拿着牙牌借故到了离贤妃住的长清宫最近的一座闲置的院落,先找了个平素相熟的给枕琴递了话,自己在宫里边假装干活边等着。
她这几日亢奋莫名,难得有理性思考的时候,这时候难得静下来思考一二,倘若她把证据给了枕琴,枕琴她背后的主子会放过自己这个知情人吗?
这个担忧她一直存在心里,今天也是找到了需要的证据才把担忧提出来认真思考,她正思量间,就见枕琴已经匆匆走了进来,眼底隐约有些喜意,见到四宝先沉了沉心,问道:“我是借着取份例的由头偷偷出来的,呆不了多长时间,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问完又左右环视一圈:“这地方够隐秘吗?”
四宝点了点头:“姐姐放心。”
她顿了下又道:“上回姐姐同我说的关于贤妃娘娘的事儿,我这几日回去反复思量了许久...”
枕琴忙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