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很简单,相比于徐士山看起来很像回事儿的葬礼,这一场显得格外朴素。但徐士山死的时候, 只有带血缘关系的不得不来, 那时候王轩宣跪在前头想着要哭却实在哭不出来,徐金昆临走前还拍了拍她,小声道:“不比勉强。”
但这回,连京津政要都来了不少, 毕竟去世的算是徐金昆的心腹和代言人。江水眠带着黑色的窄沿帽,穿着黑色连身长裙站在二楼, 看着冯继山也来上香,她转头道:“徐金昆知道了么?”
卢嵇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她身边, 道:“我说了。他没说信不信。冯继山毕竟手底下这么多兵, 他也有不少副将部下。我与玉帅这样收集证据, 找由头, 就是怕贸然杀了冯继山,他手底下的兵直接闹起来。”
江水眠将帽檐上的黑纱往下拽了拽,薄薄黑纱下沿只露出珍珠耳坠,她道:“冯继山也是逼急了。徐金昆多疑, 这会儿冯继山再不可能是他信任的人了。不过在抓到把柄之前,徐老毕竟面对着选举,怕出事端, 还不会动他。”
卢嵇点了点头,果然当冯继山显得很悲痛的走向徐金昆的时候,他甚至还主动拍了拍冯继山的肩膀,跟他说了几句什么。
卢嵇:“可惜玉帅来不了了。玉帅、徐金昆和这位老秘书认识的时候,也就是我这个年级。玉帅要知晓,不知会不会掉眼泪。”
江水眠:“玉帅也会哭么?说实在的,我以为徐金昆都不会有在意的人呢。”
卢嵇倚着窗户,偏头往外看着,道:“谁还没几个在乎的人。徐金昆瞧不起女人,也瞧不上没本事的儿女,但他大多数的精力都给了事业。别说是老秘书,就算是他手边跟了多年的警卫员,部队里陪他东征西战的副官,哪个死了,他都会很痛心吧。说不好听的,他是眼里只有对他有贡献有忠诚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因为冯继山做事靠谱,而对他信任嘉赏。”
江水眠甚少从他口中听见评价徐金昆的话语。她只是听过宋良阁和他一起骂徐金昆是个混蛋。
卢嵇:“这也没错。这是人之常情。他不论亲情感情,只看这个人对他好不好。不过就是因为他把可靠的部下看得比儿子重,也才有那样的部队追随吧。啊……等等……”
石园外头开始下起一阵毛毛雨,树木人群都一片石色,院门打开,一辆车开了进来。车才刚停在花园中的石道上,后头车门立刻推开,副驾驶座上撑伞的警卫员没追上那个从车上跑下来的人。
江水眠远远就看见了那个人大高个子和寸头大脑袋。
卢嵇吃了一惊:“玉帅!”
徐金昆在人群前头也吃了一惊,玉帅似乎喊了一句“来迟”,卢嵇和江水眠的角度看不见徐金昆的面容,却看他大步走出去,伸出手拥抱了一下周梓玉。
徐金昆矮胖没脖子,周梓玉高瘦大脑袋,这俩人一抱,模样倒是可乐,但徐金昆就用力拍了他后背两下,仿佛好多在这个场景下没言明的话,一下子就豁然亮堂了。
周梓玉若说来的时候是急,是悲痛,但这会儿见面,徐金昆却仿佛是告诉他“一切我都知道了”“之前是我糊涂了”,他又像是一下子被击中恍惚。
徐金昆也感动,他万没想到周梓玉会从前线赶过来,当然以他的可靠性子,必定是一阵猛攻后在前线打的阎百川大溃,他才敢往回赶。
徐金昆简短用力的拥了一下,引着他往棺前走,周梓玉心里头一下子百味陈杂,这样紧迫的境况,这个好友逝去罪魁祸首就站在一旁的场景下,周梓玉说不出话来,一只大手蒙在了眼上,走到敬香的桌台前才放下手,略略一吸鼻子,持香深深弓下腰去。
“外国使团居然也来了。看来英美是铁了心要把徐金昆扶上总统宝座了。”卢嵇指了指门外的车队,道。
江水眠没想到一场葬礼都会包含各种各样的政治意图,她道:“这些外国人来干什么?”
卢嵇:“估计是以感谢北京政府救出人质的名义来的。你看见了么?威尔斯作为人质代表来的,还有克里斯汀呢?她真是命大。”
江水眠探头看着,外头雨也渐渐大起来了,克里斯汀真不知道小时候是不是吃铁长大的,伤全好了,还给威尔斯打着伞。
卢嵇:“涉及临城劫案的事儿,我肯定要出面了。你要不去走廊那头的客厅里找王轩宣聊天去。”
他顺手挠了挠江水眠的下巴,下楼去了。
江水眠本来以为客厅里会有很多太太在,但王轩宣似乎不愿意跟徐家其他几位太太多来往,那些太太还要靠她发钱,也不敢惹她讨厌,只能去棋牌室坐着喝茶了。屋里就王轩宣和徐金昆那个多年不嫁的女儿徐姝在。
徐姝站起身来,张望道:“只有嫂子一个人来了么?朝雨姐姐没来?”
其他徐家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