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夜空中一轮弯月,撒了几分淡淡光晕下来,照的院子发着白光。
土地在院中四下走了一圈,回了遥舟身边时,捋着胡子道:“这里貌似也无人在啊,遥舟仙君。”
“若这处还是没有,那我可就没有其他法子了。”遥舟笑着叹了口气,伸个懒腰,右手伸出虚抓一把,手掌中就多了些淡光仙尘,放在嘴边轻呼一口气,吹散出去,一瞬就盖住了整个小院。
院子中有一瞬异动,忽地在右边空中传出“砰”的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相撞在一处,溪涯抬头,在空中并未看见什么,只余下些光亮仙尘迸溅开来。
那东西妄图逃出这一方小院,却撞在了遥舟设下的阵法中,见不能出去,又连忙躲藏起来,再无声响。
三人等待些许时刻,依旧不见它有什么动作,遥舟就稍有不耐,上前一步,面上带笑地道:“你知你是逃不出这阵法的,又何必与我耗着,难不成,你觉着你这么个小小的鬼差,能与我比试谁的灵力撑的时日更多些?”
她话音落下,四周却依旧寂静无声,溪涯谨慎地守在她身边,向四下警惕地望着。
半晌,忽地于那红砖房子后边隐隐约约透出一个身影,探头出来,似是在往她们这处偷看。
她轻拉遥舟一下,低声唤道:“师父,你看……”
遥舟也望见那人,淡淡一笑,道:“出来吧,我保证不责罚你,也不……伤你守着的那个魂儿。”
许久,那处才传出一颤颤巍巍的男子声音,“小仙信仙君,云中君的好名声五界皆知,小仙不怕被您责罚,这就出去。”
他迈着步子,强装镇定地绕了屋子出来,行到月光之下站定,正如遥舟所言,是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黑无常。
他脸色本苍白无血,如今在月光下照的颇发青,他站定在三人面前,先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爬起来时,满面颓色,“我知我如今闯了大祸,待这事过后,我定会找阎王爷请罚去,仙君莫要犯愁。”
遥舟闻言却忽地一笑,眯眼道:“按你这么说,你是还想带着那孟氏的魂儿在凡世待上几日?”
“小仙,”黑无常的脸惨白着,忙道:“我昨夜拖累了仙君,心中有愧,便去了牢房查看一二,无意听仙君说愿帮上我们一帮,仙君的话可……可还算数?”
“哦?”遥舟语调一扬,笑着侧身抚着自个小徒儿的一头长发,被她颇恼怒地望了一眼,才收了手正经了脸色回道:“想了想,我确是说了这话,你记得倒清楚。”
“仙君,仙君若真愿帮忙,我与韫芳定当千恩万谢,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报答仙君之恩。”,他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嘴里感激个不停,伏拜着身子不肯起来,只等着遥舟同意。
溪涯望望他,又望望遥舟,见师父只是默然沉思着什么,心里便起了几分小心思,踏步走到那黑无常面前,轻咳一声,颇冷淡地道:“即是你们两个的事……为何那鬼魂不现身出来?”
鬼差抬了头,略有忐忑地道:“韫芳怕生……”
“这理由忒俗了些。”土地摸着胡子,一本严肃地走出来,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我们这两位仙君都开了口,你却依旧藏着掖着,胆子倒是忒大,耍心眼耍的也甚好……你是觉着遥舟仙君和她的亲传弟子不可信?”
“这,这……小仙不敢……”黑无常咽了口口水,惶然摇头,“只是,只是……”
“罢了,”溪涯拂袖转身,佯装走了一步,背着无常对遥舟眨巴眨巴眼睛,口中依旧冷冰冰的,“不愿以诚相待也就算了,看来你们是自己能解决了这事,那我们就不必帮忙了。”
“溪涯仙君所说有理,”土地深以为然地点了头,“咱们这就走否,两位仙君?”
遥舟嘴角含笑,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颇觉好玩,但也不拆破,抬头去看黑无常,只见他已慌了神,正着急地想开口挽留,还未说出一字,红砖屋子后却是又行出一个身影,是一白衣白裙的女子,身子消瘦,脊背却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出来,淡然与几人相对,行到近处,合手呈上一样东西给遥舟,却是一片金叶子,“这几日兄长与我全凭这件障目金叶藏身,如今既然已被仙君发现,此物就送给仙君吧。”
“韫芳。”黑无常闻言顿时急了,正想上前去拦着她,却见她回头淡淡扫了自个一眼,眼神之中多有警告,便愣上一下,悠悠退了回去。
溪涯抬头望遥舟,只见她面上笑容淡了几分,微微皱了下眉头,知她心中定是起了别扭,便转头好心提醒孟韫芳,“把那叶子收起了吧,遥舟仙君还不缺你这一件宝物。”
女子略怔一下,抬头露出清秀却惨白的脸,淡笑一下,收手将叶子放起来,“是我唐突了,想是仙界还没落得人间这般污浊,仙君也应不是贪心的人。”
她说的随意,收了叶子,转身扶起身边的黑无常,道:“辛苦兄长了,若要求仙君答应,也该我亲自来才好。”
遥舟随意望她几眼,语气平静,与她道:“你这魂魄已经虚弱到这般地步了,稍有不测就会魂飞魄散了去,却还要死守在凡世里,就为了报仇?”
“是了,为了报仇。”孟韫芳淡淡一笑,“我与薛平东成亲三年,虽说不上有多相爱相亲,但好歹也是相敬如宾,我只想知道,我是做了何事,要让他对我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