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军军营在黑夜里变得格外宁静,仿佛血腥的厮杀发生在很久以前,只有医务室里躺满了的伤兵,那狰狞的伤口,雪白的纱布是那么的刺眼,耳膜里充斥着让人逃避的伤痛喊叫声,这些都是战争无法避免的代价。
韩德辉亲自问候了每一位伤员,又亲自督促了对阵亡将士的后事安排。
“你怎么来了?”韩德辉见缠着绷带的庞泽走过来,忙放下手中的材料,上前扶道:“怎么不好好歇着?”
“师座”庞泽坐了道:“我没事,一点小伤,我来看看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唉”韩德辉叹气道:“这次国共合作,双方都伤亡惨重,不过好在守住了防线。”
“是啊”庞泽道:“好险呢,**那边几乎全军覆没,差一点就失守了,还是多亏了大师父他们赶来救援才守住了阵地。”
“对了”韩德辉问道:“那些和尚怎么样了?都安排好了吗?”
“师座放心”庞泽道:“已经安排他们在连长的宿舍休息,这次他们奋不顾身前来支援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尤其是德衍大和尚被弹片击中,身受重伤。”
“什么?”韩德辉急道:“那他有没有危险?军医看过了没有?”
“师座不用着急”庞泽道:“军医已经看过了,也处理好了伤口,王军医说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要卧床一个月,安心静养。”
“庞泽”韩德辉道:“你跟我去看看”
“是”庞泽起身道。
二人来到德衍休息的连长宿舍,连智正在门口看护。
庞泽道:“这是韩师长,特来看望大师父。”
连智引路道:“多谢韩师长关心”
德衍听见说话声,抬头望去。
“师父”连智扶起德衍道:“韩师长来看您了。”
韩德辉坐在床边,看着德衍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竟一时语噎。
德衍也看着韩德辉,二人四目相对,百感交集,一时忍不住红了眼眶。半晌,德衍轻轻吐出两个字:“师兄”
旁边的连智和庞泽听闻,顿时一惊。
韩德辉听到久违的两个字,两行清泪顿时划过脸庞,也顾不得拭泪,忙扶住德衍,道:“师弟,快躺下。你伤得不轻,大夫说了,一定要安心静养。”
“师兄”德衍道:“当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韩德辉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当年怪我一时糊涂。师父往生后,我一直以为住持之位师父会传给我,或者是传给当知客师的德虔师弟,可是谁也没料到,师父留下法旨,会把法位传给你。你最年轻,僧腊又短,我一时起魔,心性大乱,就离开寺院跑到长春去了。刚好**在征兵,我就脱下僧衣穿上军装,执笔从军了。”
“师兄”德衍费力道:“虽然师父把云峰寺传给我,可是首座和尚的位置非你莫属。如今社会动荡,云峰寺也是风雨飘摇,没有师兄在,我怎么撑得起来?”
韩德辉道:“十年来,我参加大大小小百余战,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我知道这才是我的使命,在闲暇之余,我也会回想起当年的种种。师父他老人家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师父早就已经料到,我出身绿林,就算住持的位置传给我,等到战争开始,我也会扔下云峰寺跑来参军,而且,师弟年轻有为,慧根高深,所以,师父把法位传给你,才是最正确的决定,也只有你,才能守住云峰寺,守住诸祖老和尚传下来的经理教义。此时此刻,我才了解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师兄谬赞了”德衍道:“当年师兄负气而走,我一直很痛心。今日再见师兄,终于让我放下了心中的负担。”
“不说了”韩德辉紧紧握住德衍的手,道“师弟,你我师兄弟等同于骨肉兄弟,就让你我兄弟一起来守护我们的国门,守护我们的疆土。”
师兄弟二人双手紧握,眼神交融,心意相通,冰释前嫌,一切尽在不言中。
“师座”副官匆匆跑进来,道:“上峰紧急命令,请师座速去会议室。”
“好”韩德辉起身道:“师弟请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德衍点头道:“师兄请便,如若有事尽管来找我。”
韩德辉替德衍盖好被子,匆匆离开了。
“什么?”韩德辉听到消息大怒,道:“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折了这么多的将士,好不容易才守住了山海关四百里防线。上峰竟然要我们在这个时候退回关内,那么多将士不都白白牺牲了?”
“师座”副官道:“这是上峰的最新命令,三日之后退兵关内,放弃东三省。还有一句话,如若抗命,格杀勿论!”
韩德辉听罢,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