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难过,”他抬起手,抚开秦芃脸上的眼泪,神色温柔:“你没喜欢过我,所以我懦弱无能,你不用太难过。”
“不是的……”
秦芃看着面前人被烛光染成暖色的容颜,沙哑开口:“和你写信的时候……我是真的,特别开心。”
柳书彦微微一愣,听秦芃慢慢道:“你说你去过琼州、去过华州、去过江州,你走过很多地方。你告诉我你看过北方大雪,琼州花开,江南柳月,华山云海。”
柳书彦听着,慢慢睁大了眼,秦芃沙哑着声,她突然想告诉他,一股脑告诉他。
“你说那些地方都特别漂亮,以后你有机会,你带我去看。”
“你说你买了一个宅子,里面养了只大猫,那猫特别黏人,但不喜欢让人摸。”
“你说如果我愿意,我们两脾气这么合适,你不管我是谁,你都会娶我。”
这些都是当年她当董婉怡时,他写的话。
那些年他走过许多地方,写了许多诗,语气中意气风发,带着少年狂傲。
秦芃都记得。
她握着他的手,眼泪掉下来:“我都记得的,你还记得吗?”
“你……”柳书彦睁着眼,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
“我不是姜漪。”秦芃睁着眼,静静瞧着他,一字一句:“我不是姜漪。”
她不是姜漪。
她是借尸还魂,她知道他和董婉怡通信的每一个细节,可是她说,她不是姜漪。
柳书彦还有什么不明了?
她是董婉怡!
是那个,被秦书淮娶回家中,最终被人毒杀的董婉怡!
他曾悔恨终身,曾悲伤嗟叹,曾以一个诺言,许见她一面。
如今她站在他面前,未娶未嫁。
柳书彦微微颤抖,秦芃笑了笑,放开了他,温和道:“我知道了。”
“你好好歇息。”
她沙哑着声音,慢慢走出去:“我走了。”
柳书彦不说话,他呆呆看着烛火。
秦芃走出门外,与秦书淮擦肩而过。
秦书淮一直没有出声,她走了,他就跟在她身后。
月光很亮,她走出去,背对着他,走在青石板道上,一言不发。
他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看她肩膀微微颤抖,不停用手背抹着脸,他内心钻心一样的疼。
走到一半,秦芃停下来,沙哑道:“王爷,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秦芃转过头来,盯着秦书淮。
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她始终在他身边。
她觉得有些嘲讽,忍不住勾起嘴角:“王爷是不是很得意?”
“得意什么?”秦书淮垂下眼眸,摩挲着袖子里的匕首。
“我一直拒绝王爷,到头来喜欢上那个人,却还是王爷,王爷不该觉得得意吗?”
“就像猫捉老鼠,将老鼠放开,让它随意奔跑,然后再抓回来。反反复复……”
秦芃捏紧拳头,眼中全是冷意:“王爷觉得,很有意思吧?”
“我娶你。”
“我不嫁!” 秦芃提高了声音,指着秦书淮,怒吼出声:“我就算嫁阿猫阿狗终身守寡,我也不会嫁给你秦书淮!”
秦书淮没说话,他听着她的话,觉得仿佛是利刃割在心上。
“为什么?”
他沙哑出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秦书淮,你错在不该为我做选择。”
秦芃抬头看他,冷淡道:“是,柳书彦是不如你好。他什么都不如你,可是选择一个人,不是看这些好不好的。是看这里。”
秦芃手指着自己的内心,抬眼看着他:“我这里怕你。”
“为什么……”
秦书淮不明白:“为什么?”
“我对你不够好吗?”他上前一步,颤抖着声:“我……”
“退回去!”
秦芃高喝出声,靠在墙上,尖锐叫道:“我讨厌你我恨你我厌恶你!秦书淮你离我远一点!骗子!骗子!骗子!”
当年骗了她,她死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上当受骗,如今却发现,兜兜转转,还是那个人。
她害怕。
特别怕。
秦书淮本想去拉她,却被她尖锐反应吓到,手停在了半空。
秦芃爆发之后,再也支撑不住,痛哭出声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是十三岁那年她母亲下葬前夜。
自那之后,她从未如此哭过。
秦书淮觉得内心里被人翻天覆地翻搅,他走上前去,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秦芃也没有力气计较,靠着这个人,大声嚎哭出声。
这个人怀抱一如记忆里温暖,多年后的青年,比少年时怀抱要宽阔厚实许多。